麻老的梦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农村改革已十年

　　麻老的梦
　　江苏　李春和
一个清瘦却很精神的老头，蹬着自行车，在村巷口里悠悠而行，刺耳的车铃声惹得一群穿开裆裤的孩童紧跟其后狂欢猛叫。间或，也有一些大人歇下手中的活儿，朝那热闹处投去一瞥：他们并非欣赏老头刚套上的那身崭新的中山装，亦非鄙夷老头难堪的麻脸和微微佝偻的背影，而羡慕老头脚下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这是十年前东台市廉贻乡北于村的一幕场景。它虽然平淡无奇，却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当时，村里仅有这么一辆自行车。它是麻老的命根子。麻老姓姜，在他快成亲那年，陡然害了一场大病，愈后，好俊的小伙子也闹个满脸麻子。“新娘”也吓跑了。麻老双亲早逝，心中顿感凄凉。他把留着结婚用的200块钱买了辆长征牌自行车，从此便与车为伍，靠驮人送客挣些钱。春去秋来，收入倒也不薄。戴上了手表，拧响了收录机，蹬亮了皮鞋，还垒了三间青砖红瓦房。能有这么多家当的，当时村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后来，麻老老了，脚下无劲踏车送客了，便歇在家中。可人歇车不歇。村里一大堆姑娘小伙子打出世以来，还没进过县城，那县城啥模样儿，心里没数，痒痒的总想见个真。可那时有什么交通呢？陆地没公路，水上白茫茫。于是他们想到了麻老的自行车。麻老并不阻拦，笑眼里闪着狡黠：“借车可以，得交一块半钱。”这样麻老又干起了租车行当。五光十色的城镇，对乡里阿哥阿妹永远有无穷的魅力。尽管一块半钱来之不易，可羁绊得了年轻好动的心吗！租车者大有人在。即使是那些“穷后生”，也会千方百计地从麻老那儿拖出自行车。他们没钱，就悄悄地从家中拿来20只鸡蛋或从爷爷床头偷几包旱烟做抵押，实在一无所有，干脆脱个精光，下河摸些鱼虾送给麻老。
麻老渐渐变得发迹。他对那个摇钱的自行车下了赌注，期待着有一日起座洋楼，登上去纵览全村景色；春风得意时，醉他个三盅五杯，哼几段京调昆曲……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把一串串改革、致富的金钥匙送给了村民们，仅两三年工夫，一辆“长征”接一辆“长征”驶进了村，就连那高傲的“凤凰”也在村里安了“窝”。当村里的人们开始尝到致富的甜头时，麻老却因胃癌离开了人世。洋楼成了一场梦。
十年工夫村里可大变样啦。别的不说就说这兽药厂、生产的“安乃近”注射液，远销黑龙江、内蒙古，每年创汇100多万元，而从厂长、药剂师到普通的洗瓶工，都是本村的“泥腿子”。再看这房子，横看竖看都一条线，是东台乡村里第一流的农民住宅。村民们砌房时，村里给每户无偿支付350元。这两年，村里简直成了交通枢纽，穿行于地面的不单是自行车，摩托车、汽车也挤进了村里大小巷口。岸上车子飞，河里船来往，好不壮观。目前，村里运输船只不下30，都是三四十吨以上的，来往于兴化、东台之间；远的，跑到江南了。村里人想起麻老，都叹息他福气太浅了。要是能多活几年，他就能看到他的“洋楼”怎样从梦想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