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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苦朴素的程悦长师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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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2-03-25
第3版()
专栏:

坚苦朴素的程悦长师长
王玉胡
简单的房间
我走进了程悦长师长的房间。这房间的简单朴素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一所本来不大的房子隔成两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张长方形的办公桌,和几张破旧的沙发。书籍、文件整齐地分放在两个窗台上,各种报纸整齐地放在一个没有油漆的报架上。卧室更是狭小,妻子和小孩们的一张大床,和自己的一张小床几乎挤满了房间,再加上一些用具,这房间简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看到这些情形,不由随口说道:“师长还是这样朴素啊!”程师长听了很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算什么朴素,比起从前舒服得多了。战争的时候,在冰天雪地里睡觉,跷起腿就是办公桌,那还不是一样工作。”我说:“现在的环境不同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师长便打断了我的话。他说:“现在的环境还是必须坚苦奋斗的环境。正像毛主席告诉我们的:我们的革命才走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必须保持坚苦奋斗的传统,才能换得长远的最后的幸福生活。”说到这里,程师长谈起有些同志,他们从外面回来,总喜欢谈论、夸耀那些大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华美精巧的家具和陈设,关于那里的斗争情况、工作经验,总很少提到。程师长对这种情形感到很痛心,并严肃激动地说道:“我们这些同志,应该说他忘了本!忘了过去的战斗和今天的任务,忘了广大群众的生活水平和戈壁滩上生产的战士,忘了为革命牺牲的烈士们!”说到这里,他回忆着,并且讲着很久以前的
一些老战友的英勇牺牲的情形,沉痛地说:“当时,这些同志无论在那方面都比我强得多,可是他们不幸牺牲了!他们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大家的长远的最后的幸福生活!现在距离长远的最后的幸福生活还很远,而我们就想享起福来,这怎么能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同志们呢!”程师长的话打动着我,像是又把我带到烈焰腾空、子弹纷飞的战场上,使我又一次受到战斗的考验和教育。
两条破旧的棉被
我走进了程师长的卧室,因为没有凳子,我顺便在床铺上坐下来。这狭小的房间,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一条破旧的棉被。我看了又看,好像对它非常熟悉。我不由问道:“这还是一九四八年打宝鸡的胜利品吧?”程师长听了笑了笑,说道:“呵!你还认识它呢。”我也笑着说:“也不太认识了,这草绿被面快洗成白的了。”这时,程师长又笑着说道:
“这个胜利品快成为纪念品了,盖着它就永不会忘记过去的战斗。”这两句话好像很平常,可是却在我的脑子里打起转来;我觉得这里面包含着很深的意思。这使我联想到:一九四六年在陕甘宁边区的时候,也是为了他的一条破旧的棉被,他也曾说过类似今天的话。那条被子是一九四○年由太行山抗日根据地带回陕甘宁边区的,一直盖到一九四六年;当时已经破烂不堪。供给部曾屡次说要给他补充一条新的,可是却一次一次地被他拒绝了。直到全师指战员普遍补充了一条棉被时,他才要了一条。记得,这件事情曾发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当时正是日本投降以后,在不少同志的意识里,滋长着一种和平麻痹、“下山享福”的思想。程师长这种坚苦朴素的作风,曾像警钟一样,使大家清醒起来……想到这里,我不由说道:“师长,你还记得张村驿
(陕甘宁边区的一个地方)那条被子吗?”程师长听了说道:“记得,所以……”说到这里,他指着这条在宝鸡缴获的旧棉被继续说:“它还能盖好几年啊!”戒纸烟和其他
从前程师长吸烟很多,特别在工作繁忙和考虑问题的时候,几乎是一根接一根地吸;因此也曾使他害着很严重的咳嗽病。为了这一点,别人也曾劝他少吸一些;但是,过多吸烟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很难改变了。前些时候,我到程师长家里,他拿出纸烟来招待我,可是他却一枝也不吸了。我奇怪地问道:“师长不吸烟了吗?”程师长说道:“花费太大,戒掉了。”我听了说道:“吸烟能花多少钱呢?”程师长紧接着说:“可是不少啊!全部的津贴费、保健费还不够呢!”我说:“差不多少吧?”程师长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按说应该差不多少了,可是,人心不足啊。”我听了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一点摸不着头脑,程师长大概也看出我有些茫然的神色,于是,便对我解释说:“你还记得吗?咱们打榆林(地名)的时候,草烟叶找不到,只好弄来树叶子当烟吸,那时不也过去了吗?后来,能抽到纸烟,那怕是最坏的纸烟也是宝贝。可是现在纸烟多了,就挑选起来,不好的吸不上口了。前些日子,我算了算账,每个月的纸烟费已超过我应开支的数字,要再这样下去,就得违反制度。所以我决心戒掉,再不吸烟了。这样,对我的身体也有好处。”他这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感到他在任何一个小的地方,都是这样严格地要求自己。这使我忆起了他的一些往事:
记得在战争的年代里,每当他的伙食好一点的时候,他便告诉炊事员们:“千万不要超过供给标准啊!”有一次,他知道菜金已经超过了供给标准,可是炊事员又买来一只鸡,于是,他严厉地对炊事员说:“供给标准超过了,那里还有钱买鸡呢!”炊事员说道:“不怕,我有办法。”程师长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有什么办法!花的钱如果记在我程悦长的名下,用我一个月的津贴恐怕也还不清。”炊事员听了,不由笑道:“怎么能让首长出钱呢,我是说……”师长不容他说完,便命令道:“还有什么说的!”炊事员本来想说明:这个月的亏空,可由下月的菜金补上。可是,程师长不容分辩地打断了他的话,使他无可奈何地把鸡退给了原主。当时,炊事员似乎还有一点不高兴,可是,事后一想:程师长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遵守供给制度,为了替人民节省吗?想到这里,便由一时不悦的心情,又变成对程师长的敬爱。
记得也是在战争的时候,那是部队休整期间,他的妻子从后方带着孩子们来了。两个孩子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像样子,他的妻子曾想让组织上帮助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可是,程师长不同意:“全师的孩子多着呢!如果都让组织上特殊照顾,组织上照顾得起吗?”后来,他看着孩子们的衣服实在穿不出去了,便暗自借了警卫员的一丈多布,为孩子缝了两件衣服。其实,程师长很爱孩子们,他很注意对孩子们的思想性格上的教养。比如:他常常给孩子们讲着打仗的故事。看戏的时候,像对大人
一样,给孩子们讲解着戏剧的内容,甚至像小孩子
一样地同他们打闹。但是他厌恶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特殊的照顾。特殊照顾会养成孩子们本来没有的虚荣、享乐等观念,对于培养他们上进、自立、勤劳等性格上,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和士兵同甘苦
“和士兵同甘苦”是程师长一贯的作风,也是他带兵的一条原则。这方面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只举进入新疆以后,在剿灭乌斯满匪徒时,我所亲眼看到的几件小事。
战士们的汽车要发动了,程师长的吉普车的司机跑来问程师长:“发动车子吧?”程师长听了,说道:“还发动什么车子,大汽车不是一样能坐吗?”于是,程师长把大衣交给警卫员,敏捷地跳上了战士们的汽车。这时,大汽车的司机跳出司机棚,恳切地向师长说:“请到司机台坐吧!”程师长说:“好了,我已经坐好了。”司机仍恳切地说:“走起来灰尘很大,还是坐司机台吧!”程师长说:“上面好,上面能游山观景,能摆‘龙门阵’,还能睡觉,关在你那小棚棚里,我可受不了。”他说着笑了,车上的战士们也笑了,闹得司机也没有办法。汽车开动了,程师长和战士们又说又笑,高高兴兴地奔向剿匪的前线。
在追歼匪徒的过程中,生活非常艰苦,特别当后方补给不能按时供应和进入没有一根草木的沙滩时,时常闹着粮荒、水荒。在这种情形下,程师长时常忍着饥、渴,把自己带的干粮和水,交给战士们吃、喝。警卫员为了这件事常常心焦,并时常瞒着程师长偷偷储蓄一点干粮和水,可是一旦被他发现,便统统拿来发给大家。有一次,上级指挥部给他捎来了一些酒和纸烟,他均分了很多份,分给其他指挥员和战斗员。他时常和战士们一同拾牛粪
(戈壁滩上唯一的燃料),寻找着野葱、野蒜(荒山中难得的菜蔬)。这一切,都对下级指挥员和战斗员有很大的教育意义。记得曾有这样一件事情:指挥部有一个炊事员,因为他是广东人,人们都以开玩笑的口吻叫他“老广”。他的动作很迟缓,指挥所的饭常常吃在部队的后面。为了这一点,也曾引起一些人对他的不满,可是他还有一点不服气,时常和一些同志顶几句。一次,因为柴草潮湿,火横竖烧不着,有一个通讯员说了他几句,他便红着脸说道:“你们有本领来试试看!”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下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别人烧了半天,也是烧不着。后来,这事情被程师长知道了,他走过来看了看,说道:“柴草堆得太多了,火坑的风向也不对头!”说着就要亲自动手。这时,炊事员很不安地站起来了,说道:“还是我来吧。”程师长笑了笑说:“好,我来给你当参谋。”在程师长的指点下,火很快地烧起来了,炊事员也高兴了。这时程师长对炊事员又凑趣地说道:“打仗要有战略战术,做军事动作要懂要领,做饭这玩意儿也得要用脑子钻研啊!”程师长虽然是开玩笑地说了这几句话,却深深地打动了炊事员的心。从此以后,他的动作迅速起来了,一方面因为他经过钻研,办法多了,一方面他总耽心程师长再亲自动手。
部队到了北塔山,暴雨突然来了。有些同志急忙躲到石洞里。石洞很小,人拥挤着。马匹、粮秣、弹药和继续到达的部队,都淋着雨。这时,程师长骑着马从后面跑来了,他决定就地宿营。他下达了命令以后,立刻跳下马来,喊来几个同志,亲自和他们一起搭帐篷。他淋得浑身是水,警卫员一再请他到石洞里避一避;可是,他仍然继续工作。帐篷很快搭好了,他又去督促部队搭帐篷。在他的影响下,躲在石洞里的人都纷纷跑出来搭帐篷。一顶顶帐篷很快地搭起来了,全体指挥员和战斗员避过了暴雨的侵袭。
师长和家庭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间,部队正准备从酒泉进入新疆。程师长忽然接到一封家信。这对程师长是一件意外的事,因为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他的两个哥哥先后被国民党杀死,房子被烧毁,母亲被逼得沿街乞讨,他以为他的家庭早就不存在了。可是这封家信却告诉他:母亲还活着,两个侄儿也长大了,家里的生活虽有些困难,但在人民政府的帮助下,眼前还可以勉强维持。程师长非常高兴地看着这封信,并对大家讲起故乡和母亲的故事。在他的讲述中,使我感到:他充满着对故乡和母亲的热爱。故乡,湖北黄安县上城家村的一切,就像摆在他的眼前。特别是背靠偏僻茅山的几间小房,小房下的地窖,门前的稻田,对面高山上通向城里的大路……更使他怀恋。因为当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以后,背靠偏僻茅山的几间小房,曾一度成为革命地下活动的据点。当时他的两个哥哥都是共产党员,大哥还是中心村的支部书记,他也是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员。因为县委的同志经常隐蔽在他的家里进行革命活动,便在小房下面挖了一个地窖,在这个地窖里经常印着传单,讲着革命的道理。当时他经常被派到门口放哨,望着对面高山通向城里的大路,一旦有什么动静,便很快报告,好让县委同志们藏起来,或者从后面的茅山跑开。这样过了不久,“攻打黄安城”的消息传开了。一天,果然接到了上级关于打黄安城的通知,他踊跃报名参加了这次战斗。黄安城打开不久,又被国民党匪军占去。国民党匪军对四乡进行了残忍的烧杀。可是这并没有把革命的火焰平熄,大家暂时把枪藏在布条山里,等国民党匪军回城以后,便正式组成了人民游击队。当时,他也是踊跃参加的一个。这时,在游击队里经常听到红军的胜利消息,他希望亲眼看到这支革命军队。特别当一九二九年,大哥被国民党杀死,房子被烧毁,母亲流落街头乞讨时,他更希望早一天参加这支军队去报仇雪恨。愿望终于实现了。一九三○年他们的游击队和红军会合了,并正式改编为红军。从此,他正式成为一位坚强勇敢的革命战士。在粉碎敌人“五次围剿”的战斗中,曾立过不少战功,特别在粉碎敌人的第四次“围剿”中,也是他二哥光荣牺牲使他仇恨更深的时候,他曾在一次战斗中起了决定作用。这一次上级把他由副班长提升为排长,并奖给他一套有“列宁章”的衣服,还让他在大会上讲话。他因为讲不出话来,还急得哭了一场……这一切回忆,使他更感到故乡的可爱。母亲,头发花白的母亲,更使他怀念。
说到自己的母亲,程师长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西安“双十二”事变以后,因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组成,红军改为“八路军”,打的旗子,穿的衣服,戴的帽徽、袖章,都要改换。这曾引起一些指挥员和战斗员的很大不安,他也曾为这事伤心。可是经上级解释:“这是适应时局和政策的变化,革命军队的本质是永远不会变的。”以后,也就心平气和了。当时,程师长曾把这件事写信告诉母亲。因为信上没有交代得十分清楚,不久便接到母亲的回信。母亲气愤地质问他:“你们为什么变了呢?真要把我气死!”信上也反复地嘱咐着:“不管怎么变,你们的心是不能变的!你们的心要永远是红的!记住,要是你们的心变了,就不要回家,就不是我的儿子!”这些话一直深深地印在程师长的心里,这些话也常常像一种巨大的力量,使他更加勇敢。这样坚强的母亲是多么可爱呀!现在她已经是八十三岁的人了。在这次来信中,也曾说到她怎样受尽了国民党的折磨,可是她仍然是一位倔强的老人。在解放后的今天,她并没有提出让儿子去看看她。这更增加了程师长对她的怀念和热爱。可是程师长却丝毫没有引起回家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能够和家庭通信,了解到家庭的情况,这确实是一种用战斗换来的幸福,可是他认为:这不过是幸福生活的开始,照他的话是:“嘴里总算刚刚有一点甜味了。”因此还必须用战斗来保证这已得的胜利,争取永久的幸福生活。于是,他很快地放下对故乡和母亲的回忆,带着队伍向遥远的祖国边疆挺进了。到达新疆以后,他收到了第二封家信。这时程师长正在北塔山一带剿匪。留在家里的袁政委,从信上看到他的家庭生活有困难,便请示组织,要求给他的家庭
一些帮助。组织上批准了,除发给五十块白洋,还给地方上写了信,请地方上加以照顾。程师长从前线回来了,袁政委很高兴地把信交给他;可是当袁政委把钱交给他时,却被他拒绝了,他说道:“我应该感谢组织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可是钱是不需要的。家里的困难有地方政府帮助克服就行了。这是革命的分工。”袁政委说道:“当然是这样。可是组织上的一点照顾,对家里总算也是点安慰。”程师长又道:“咱们每个干部、战士都是有家的,如果都这样,要好大的开支呀!再说,地方上的照顾,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说来说去,程师长横竖不要这笔钱,他总是说“有地方上照顾,有革命的分工”。这时,袁政委又看了看信,思考了一下说道:“从信上看来,地方政府是尽力照顾了,恐怕由于当前财政困难,力量还是有限的……”没等袁政委说完,程师长便截断了他的话:“这不要紧,两个侄儿已经长大了。他们这两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要是养活不起一个老祖母,是说不过去的!”说到这里,他马上给两个侄儿写起信来,简直使袁政委没有插话的机会。过了些时候,匪情基本上平息了,生产地区的工作,也已大体就绪。程师长似乎也稍微轻松了些。上级曾向程师长提出:有机会可以回家去看看。这时,他曾激起回家的念头,对故乡和母亲的怀念更加深了,也更觉得故乡和母亲可爱了。故乡的小房、茅山、稻田、地窖、大路,以及年老的母亲的坚强、慈祥的面孔,也时常在脑子里浮现。可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第三封家信:他的母亲逝世了!这对程师长是多么不幸的消息!可是程师长没有哼声,他压制着内心的悲伤,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估计,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又会使组织上来考虑这个问题。他暗暗地借了警卫员和两个参谋的钱,再加上自己两个月的津贴费,一共凑了一千五百元新疆币,用航空信寄回家去。这消息终于很快被大家知道了,在师党代表大会上,党对程师长廉洁奉公的革命作风进行了表扬,这消息传遍了全师。全体指挥员和战斗员都深深地为这件事受着感动和教育。
(原载二月二十七日“新疆日报”,文字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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