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3阅读
  • 0回复

中国的保尔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1-05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中国的保尔
张则孙
一走进高士其同志的客厅里,就感到景象完全变了。
过去,这里琳琅满目,几乎是红领巾的世界。有布的、绸的、尼龙的红领巾;有孩子们的小手做成的飞机轮船模型、半导体、地球仪、小画册、黄杨木雕、景颇族的绣花袋。不少礼物署着用高老名字命名的少先队和科技小组。千万个红领巾在这里表达了他们对高爷爷的敬爱和感激之情。
但是现在呢,这些都被大块的白布盖住了,成了哀悼他的灵堂。台子上有他家属献的花圈和挽联,中间是他年青时的照片,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那么朝气蓬勃,那么“帅”。
从这个照片上,我依稀地找到了57年以前我认识的高士其。1930年秋冬,他和我的姨父李公朴先后从美国回来。不久他到南京中央医院任检验科主任。但是,他看不惯医院的腐败,多次和院长抗争,关系破裂,愤然辞职。1931年初,李公朴请他搬到我们家住。他比我大十五六岁,但是他童心未泯,我们都能谈在一起,玩在一起。平时他虽然动作稍有迟钝,但还比较正常,只是每隔几个星期就要犯一次病。犯病时,两个眼球向上翻,双手抖动,全身僵硬,他那富有表情的脸也变得呆板,有时说话也听不清了。每次开始是一两个小时,后来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他在1925年从清华到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化学系学习,后来转学到芝加哥大学,获得了学士学位。接着又在芝加哥大学专攻细菌学,他攻细菌学,是因为他从他死于白喉的弟弟和死于霍乱的姐姐那里,懂得了细菌是杀害人们的“小魔王”。研究如何战胜这些可恶的“小魔王”,是挽救祖国人民免受细菌灾害的有效武器。1928年,他在芝加哥大学获得了细菌学硕士的学位,并且被聘为细菌学系实验室助理。开始,他研究“食物毒细菌”。为了研究细菌对人体的危害,他不顾同事的劝阻,以自己的身体作试验,吞食了一种名为“B·Aertrycke”的病菌苗,还作了详细的记录。接着他又集中研究脑炎病毒。也正在这时,一个对他的致命打击降临到他的头上。在用显微镜做试验观察时,装有病毒的瓶子突然破裂,一个“小魔王”从他的耳朵里钻进了小脑,破坏了他的中枢运动神经,经过多次治疗也未见效。因此,他不能不在1930年中断了他的博士论文,提前回国。
1932年,李公朴去上海筹办生活日报,并在后来创办了读书生活半月刊。这时他邀高士其到了上海。从此他就开始走上了科学小品和儿童文学的创作之路。
1937年,他去了延安。1938年,毛泽东同志和周恩来同志都去看了他。同年12月,在他病情加重的时候,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时我和姨父姨母也到了延安,我们一起去中央干部休养所看望了他。那时他病的厉害了,经常坐在椅子上,行动困难、说话不清。但是,他仍是笑声不断,英姿焕发。病菌摧残了他的身体,却摧残不了他的精神。他热情地告诉我们,他没有也不会放下手中的笔,他要用这个武器不仅同细菌“小魔王”,而且要向日本帝国主义和黑暗的社会制度这个“大魔王”继续战斗。
1939年4月到1949年,他辗转于重庆、香港、广州、桂林、上海、台湾等地,寻求治疗,仍未见效。1949年他从台湾回到了大陆,参加了首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在五星红旗下继续创作。
从高老最初发表在读书生活半月刊上的“细菌的衣、食、住、行”和“我们的抗敌英雄”起,我就热爱他的科学小品。这些科学小品,形象地以第一人称、拟人的手法,用生动活泼、娓娓动听的故事,深入地探索了从人们眼睛看不见的微小细菌,到无垠的宇宙的秘密。科学要用逻辑思维,文艺必须用形象思维;科学是严谨的,文艺却有些浪漫。它们像是油和水,格格不入。高老极其巧妙地将它们共冶一炉,他是中国创造性地、通俗地把科学和文艺结合起来的一个创始人。
1975年,我从湖北回到北京以后,又常常去探望他。他已经年逾古稀,病情更加恶化。所有行动,几乎全靠那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的妻子金爱娣。衣服她给穿,吃饭她给喂。虽然高老僵硬的手经过锻炼还能握笔,但写一个字有时要花一两分钟。他说话听不清,有时只能嗯嗯的出声。这些也只有她和儿子高志其才能翻译。即使这样,他仍然顽强不屈地不肯放下手中的笔。
1984年12月,他亲笔写下了自己的座右铭:“我能作的是有限的,我想作的是无穷的。从有生之年到一息尚存,我当尽力使有限向无穷延伸!”
他一生向往光明,追求真理,热爱人民,对党忠贞,天真纯朴,没有私心。他用500多万字的科普和文学作品,陶冶了几代人,受到了青少年的热爱,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在中国科学史和文学史上谱写了一曲身残志坚、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光辉乐章。苏联有个保尔·科察金。中国有个高士其。他不愧为我们中华民族的英雄。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