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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中印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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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1-08
第2版(经济)
专栏:

  陇中印象
新华社记者 邓全施
陇中,地理范围大致包括甘肃兰州以东、天水以西的大片干旱山区。这是中国一块最贫瘠困苦、自然生态最恶劣的地方。“陇中苦,甲天下”。
记者在甘肃工作多年,陇中是每年必去。
60年代末,记者每到乡下,见到的是面黄饥瘦的农民,成群结队的讨饭队伍,和十三四岁还穿不上裤子的男女少年。
70年代,记者报道甘肃农业,没法子不犯愁。明明是一天8两返销粮吃不饱,外流讨饭的队伍连年不断,但却奉命说农民“为革命种田”,还要说:“胸怀祖国,放眼全球”。
饥寒中的陇中农民,最容易理解和接受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1979年春天,陇中许多农民和基层干部已“暗中串连”,有的地方“一夜政变”——摆脱多年吃不饱的“公社化”体制,“分田单干”了!
1988年9月中旬,记者重访陇中,走了定西、陇西、通渭、静宁四县。
陇中的新印象是什么?概言之:变化可喜,隐忧仍在。
变化之一:农民基本上吃饱了,没裤子穿的朋友基本上没有了。记者此行选择参观的乡村及农户,都是10年前去过的。其中三个村子是各县中最贫困的。前后对比,变化明显。记者看察的14户,有陈年存粮的3户;够吃的4户;缺1—5个月粮的7户。由此证实,定西地委说农民70%够吃了,30%缺粮,是准确的。所访问的14户农民,近10年没有外流乞讨。他们都说:现在手里有粮了,心里不慌了,好好做就能过好光阴。
变化之二:农民基本上不铲草根烧了,有少数山头梁峁绿了。记者过去看到的陇中,从放羊的小娃娃,到六七十岁的小脚老太婆,无不左手挽个竹篮子,右手拿把小铲子,田头地埂,山坡梁顶,见草根就铲。煮饭、烧水、煨炕,都烧草根。此行没有看到这样的“生态破坏大军”,许多农民场院里堆着陈年的麦秸、草木樨杆,燃料有所储备。有些农民说:“铲草的还有哩,煨炕要草皮好。不过多数人不铲了。”定西地委书记韩正卿说:1983年以来把27万农户即90%以上的农户,锅灶都改造了,节省燃料1/3以上。大量种植草木樨和薪炭林,供应煤炭,推广太阳灶,这四项措施一齐上,所以较好地解决了农民燃料困难问题,也就基本上停止了对自然植被的破坏。记者欣喜地看到,10年前的一些干山枯岭,现在覆盖着灌木和野草。通渭县新景乡的马湾梁一带,40多公里长的公路两边,连绵的山头上有8万多亩沙棘林已育成封闭。县林业局长说,这是1983年党中央提出“种草种树”的口号后,连续栽种3年,又管护得好,才有了这片林。
变化之三:农民不再苦守苦熬,开始想办法找出路了。陇中虽苦,但过去农民封闭意识强,大多不愿外出,说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打死也不出门”。近10年来,农村剩余劳动力在政府的号召和组织下,在一些勇敢分子的带动下,开始进城搞工副业了,开始出省搞劳务了。定西226万农民中,去年已有13万多劳务输出挣回了5700多万元钱。记者看到,过去没有工业的小县城,现在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砖瓦厂、粉丝厂、沙棘酒厂、地毯厂、冷冻兔肉加工厂、皮毛厂等等,都是立足于当地种植业和养殖业基础上的加工业,有资源优势,有广阔市场。织地毯,是陇中各县已普及的手工加工业。加工网点不仅普及许多乡,而且进入到一些农户了。定西县地毯厂有1800多农民工人,年创汇150多万美元。出路,正在陇中农民的脚下四处延伸。
变化固然可喜,却有不少隐忧。这大都能从当地干部和群众的意见中反映出来。
意见之一:“你们公家的政策咋老是变来变去哩?”“中央领导同志关心咱定西,前后来了好几趟。种草种树的号召也叫得响亮,这二年咋叫得不起劲了?种草种树的补助款也逐年减少了?听说明年不给了?种草种树,对着的嘛!你们记者喊一喊吧!”
意见之二:“你们公家的东西啥都涨哩,为啥咱农民的东西不让涨?”“猪,贩子收猪一斤毛重一块七八,食品公司收才一块三四。说城里人没肉吃,政府下了派购任务。为啥城里人吃肉要咱农民贴钱?”“就这样也行,可我们要化肥、农药、地膜,国家供应不了,还尽叫城里人倒来倒去,抬价坑咱农民的钱,国家为啥管不住呢?”
意见之三:“这10来年农村政策好着哩,再不要变。有的人来说要搞规模经营,咋规模法?我们还不太懂,是不是又要闹集体?”
总而言之,陇中农民所要求的,是实事求是的政策及其连续性和稳定性,是社会和经济环境的良好秩序。
           (新华社供本报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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