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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族的一曲精神礼赞——读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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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1-17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回族的一曲精神礼赞
——读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
高深〔回族〕
在中国的56个民族中,回族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民族。她散居神州大地,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存在,而不融入汉人或其他民族之中。回族不是“外来民族”,只不过血统中有某些“海外关系”而已。也许正由于此,她才命中注定要走一条艰难的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始终不能享有与其他民族平等的地位。由于历代所遭受的歧视、倾轧,回族当中多数务农或是经商,难以得到受教育的机会,学者、作家如凤毛麟角,以致至今没有一部完整的民族史专著,没有一部文学性民族史诗。
回族女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并不是回族的编年史。书中人物活动的舞台,是从1919年到1979年这60年间的现代、当代社会,却包容、浓缩、透视了回族七百年的命运沉浮,渗透了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独特的文化心理。
成功的小说家,应该具备思想家的敏锐、史学家的冷峻和社会学家的渊博。但这一切又必须化为人物的血肉并且深藏不露。人物属于作者,而思想属于读者。我们不能忘记《葬礼》中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群像!
梁亦清,“玉器梁”的最后一代传人,身怀绝技,却“只会默默地埋头苦干、死守奇珍斋的小摊子而不求发达”,一任他人的盘剥、欺诈、歧视而无力反抗。也许,他根本没有像徒弟韩子奇那样想过:同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为什么自己低人一等啊?也许,他正因为这,才不惜倾毕生心血去完成表现郑和下西洋的宝船,为回民族增添一点光彩!历史没有让他实现这个夙愿,功亏一篑,玉殒人亡,只留下心灵的呼唤:“真主啊,再给我时间!”老一辈的命运就这样画了句号,至死也没有得到答案。
他的后人在历史的动荡中,进行了悲剧性的组合,也发生了悲剧性的冲突。在徒弟、女婿韩子奇身上,既有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给予他的强烈的事业心冲动,又有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给予他的因循守旧、委曲求全的惰性,他从分文莫名的流浪儿一跃成为名噪京城、蜚声英伦的“玉王”,而在精神世界却一贫如洗,最终手持风中残烛,走向死亡……
梁亦清的两个女儿在人生旅途中分道扬镳。长女君璧试图把原教的神圣和世俗的自私合而为一,来兴家立业、耀祖光宗,结果事与愿违,一无所获;次女冰玉在时代潮流中搏击,追寻新的人格和人生,也并未找到真正的归宿。
作者“无情”地把历史的重负压在一个17岁到20岁的弱女韩新月身上。奇珍斋的第三代生活在60年代。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谜,家庭中浓重的宗教氛围,社会上严酷的政治空气,迫使她去思索、去探求:人生的路该怎么走,回民的明天是什么?作者没有回答她,能够回答她的只有历史和未来。作者满怀深情地埋葬了她,殷切地期望着那一抔黄土中诞生新的生命。
作者以具有神奇魅力的笔触写了宗教,它的巨大感召力竟然能使韩子奇这个汉人的孤儿最终改造成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吐罗耶定巴巴便是这一宗教精神的代表,他的身上集中了伊斯兰教的博大海涵和回民族坚韧不拔、义无反顾的优美素质。作者同时又以令人如醉如痴的艺术手段写了文化,奇石美玉给了读者以极大的精神享受,而“玉魔”老人则是这一文化的化身。小说是一部伊斯兰文化和华夏文化的撞击、融合史。撞击和融合都是痛苦的,但又不可避免。
《穆斯林的葬礼》的贡献还远远不在于写了这种撞击和融合本身,不在于为整个回民族的前天和昨天修史立传,更为难得的是作者以超越民族、超越历史的气度和胆识去“审父”、“审母”、“审祖”,敢于在祖坟前作冷静深邃的自审,着眼于民族的未来。
七百年前,回民族的一部分血脉来自“海外”;七百年后,包括回族在内的整个中华民族都在迫切地“走向世界”。没有一条直路可走,历史的道路从来都充满荆棘。背着沉重包袱上路和两手空空地上路,都会使我们在到达彼岸之前就倒毙途中。“重塑民族魂”,当不只是回民族所面临的历史抉择。这就是《穆斯林的葬礼》留给我们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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