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迁人·宿迁话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燕舞散文征文

　　宿迁人·宿迁话
杨孔柱
哪里人说哪里话。人们一听某人口音便能判断出某人是哪里人。哪个地方的话也能给哪个地方的人带来骄傲自豪或是羞愧和自卑。
记得刚参军时，听那韵味十足的北京话、天津话、南京话问俺是哪里人，俺就不好意思说俺是宿迁人。宿迁话硬，宿迁话侉，宿迁话土腥味太浓。尤其是一帮老兵，听说俺们宿迁人都把姑娘叫作“小大姐”，就稀奇地咧嘴大笑，并动不动戏弄俺：讲讲你们家乡的“小大姐”吧！你有没有“小大姐”呀？“小大姐”到没到车站送你呀？……有时什么东西搞坏了，也故意学俺宿迁话：“哟，海了么。”有一次，班长进城办事，俺请他代买一条“手夫”，他问了好几遍还不明白。俺说就是洗脸用的枕头用的。他没好气地说：“你就说毛巾不得了。”
于是，我就注意学说普通话了，尽管说得不好说得生硬，但我始终坚持大胆练习，慢慢地也就学会了，而且说得相当流利。想不到我竟因此受到一次终生难忘的嘲讽。
那是当兵三年后第一次探家，我当着众乡亲的面叫了声：“爸爸，您好！”谁知第二天村里就传开了笑话：“老东家的三小子，才吃几天皇粮，就学了一嘴洋话，见到他‘大’叫什么‘八八拧好’，真是要饭吃糖球——穷酸。”弄得我都不好见人。假期未满，我就归队了，从此一别八年未探家，直到后来在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去年春节前夕，父亲一再来信，无论如何要我带妻携儿回老家看看，过个团圆年，于是全家才回去一趟。
一踏上家乡的土地，又勾起我那段难堪的回忆。妻倒不在乎，她说：“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讲普通话是一种进步、一种文明的表现嘛。”
回到家之后，我跟父亲也提起那段往事，父亲却呵呵笑说，“现在没人笑话你了。如今，日子好过了，心里顺畅了，一个个都‘烧’起来了。你看现在吃的穿的，跟城里人差不多，说的，也都洋叽叽的了。”
首先叫我惊异的是人称的变化。我发现，现在村里的孩子们也都把他们的“大”叫“爸爸”了。八年前使我受到讥讽的称呼现在常挂在人们嘴边上了。
我从乡亲们的嘴里还听到许多诸如“竞争”、“信息”、“发展商品经济，拓宽致富路子”、“破除封闭观念，强化开放意识”等等新名词、新语言，更觉得特别有趣特别有味。
那一天晚上，我想了许多。我对宿迁话的某些演变产生了一种激动。我想拿起笔来把心中的感受记下来。这时，突然来了几个年轻人，他们一进门就嚷嚷着拜我为师，请我教他们学普通话。
他们说，以后要到外面走走看看，学了普通话才能和人家交谈呀，学习呀。他们的打算是：第一步，先学普通话；第二步，再学外国语。
　　　　　　　　　　　　　　（作者单位：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