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风涛——记黄河渡口老支书李明清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黄河风涛
——记黄河渡口老支书李明清
本报记者 吕建中
前些日子，我趁在洛阳开陇兰经济促进会的机会，驱车重访吉利区白坡老黄河渡口。
这里是洛阳市一个新兴工业区。陇海铁路和滔滔黄河平行地由此穿过，焦枝铁路和黄河公路桥由东西两侧横跨其间，辽阔的原野风光如画。我尽情地吸着清爽的气息，追忆起前两次访问白坡老黄河渡口那位可敬的风云人物李明清的情景。
第一次相见过去了整整４０年。１９４８年７月１７日，我随军南下途经这三百多户的白坡村，当时载运大军渡河船队的总指挥就是２３岁的村长李明清。一双火爆眼睛，一脸倔强的神态，像是全身有永远使不完的力气。他告诉我，自己从小跟父亲在渡口学撑船，后来又在逃荒中跟叔父学打铁，解放前夕他是村里的第一批地下党员。当时，朱总司令、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都在这渡口坐过他撑的船。他说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身穿浅灰色土布军装的刘伯承司令员，健步来到渡口，抓起一把河滩土，以亲切而坚定的语气嘱咐他说：“老百姓受了多年苦，现在要全国大反攻了，这里从此永远是人民的天下了。你们要领导群众在这黄河滩上栽树、种大豆、花生，尽快改善人民生活。”当夜大雨，李明清光着膀子指挥七条大木船，把我们新闻大队送过咆哮的黄河。
第二次相见是半年前的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按当年的随军日记找到了白坡，而且幸运地见到了被人们亲切称呼为“老支书”的李明清。他两眼还是那样炯炯有神，只是鬓发苍白，不幸得了偏瘫症，在家休养，给年轻的支书当参谋。从攀谈中得知，他患高血压，可他从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领着大伙在黄河边挖了１００亩鱼塘，第二年向首都提供了２５０公斤金鳞红尾鲤鱼。他帮着装完车，累得大汗淋漓，回家路上忽觉眼前一阵发黑，晕倒在地，落下个偏瘫症。可他不甘心从此呆在家里无所作为，便每天早晨挣扎着到黄河边锻炼，一心争取康复了再大干一场。
第二天凌晨，我来到村头他家门口，远远望见他拄着拐棍一颠一颠地向河边走，我赶上去和他一起走到离老渡口不远的一段石堤上坐下来。李明清点上一支烟，深情地望着老渡口，然后用深沉的语气说：你看这黄河水，常有风浪，可它总打着漩儿一直朝前流。我这几十年走过的路也是这样，１９５８年我在乡里工作，乡里领导上报粮食亩产４０００公斤，我说那是瞎胡吹，上骗中央，下害群众。有人说我是右倾分子，斗完了，又撤职，我回村和群众一起开发黄河滩。后来又叫我当村支书，我领着大伙办水利，引黄灌溉，粮食产量一年就翻番。“文化大革命”一来，又说我以生产压革命，我成了白坡“最大的走资派”，几个造反派要我交权，我说你连党员都不是，不能交，他们便硬赶我和群众到河滩上“劳动改造”。我想，这正好实现当年刘伯承司令员对我的嘱托，我在这里带病坚持干了３年，开荒栽下了这几万棵树，如今已大半成材了……
老李领我走向一片树林，用拐棍支撑着身子，向四周指指点点地说：你看，靠黄河大桥那１００亩鱼塘里的鲤鱼肥着哩，渡口那边３０００亩河滩水浇地，小麦、黄豆和花生年年好收成，你再看河心岛上那一大片毛白杨长得多壮实。唉，只可惜里头那群牛没上心的人照管，如今剩下没几头了。我日夜琢磨着，尽快把脚下这１００多亩幼林和草场利用起来，办大牧场，办加工厂，白坡的发展前途大着哩！要是刘伯承司令员能再来看看……唔，不说这了，你跑的地方多，我托你两件事，第一件，你知道，白坡的变化来之不易啊，可上边有些干部把革命老传统丢了，光顾呆在上面图享受，谋私利，还想挖农坑农，你见了面问问这些人忘没忘战争年代的艰难？他们今后还吃粮穿衣不？第二件，你费心给我弄些良种奶牛和新疆细毛羊来行不行？我满口答应尽力照办。他满意地点点头，笑望黄河上空那一群群??欢叫的海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
时隔半年。这回我心里像怀着一团火跑到白坡，想告诉老李我要乘这次新疆之行给他办细毛羊的事。我一进院就喊“老李！”没人应声，进屋，依然静悄悄的。兴许是他身体康复又去黄河滩了？正疑惑间，他儿媳从西屋出来，沉着脸说：“俺爹他，他刚过世７天！”“啊！？……”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使我的心猛一缩，凝视着墙壁上老李的遗像，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位村干部和老李的儿子接着都来了，说这半年来白坡的工农业又有发展，集体添置了两辆卡车，个体户的手扶拖拉机有上百辆，又盖了１００多幢红砖瓦房。大伙交口称赞“老支书”身残志不残，成天撑着病身子往河滩上跑哇，还给大伙讲如何加快发展白坡经济，硬是把自己累死了。他临终前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你，念叨着办牧场和加工厂的事。
我怀着沉痛而又激动的心情来到老黄河渡口，听着黄河风涛，追忆着一幕幕往事。
愿我们现实生活中再多一些李明清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