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双堆集歼灭战 [复制链接]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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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忘的双堆集歼灭战
何正文
１９４８年１１月２２日，华东野战军在碾庄地区全歼了敌黄伯韬兵团。至此，淮海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当时我任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参谋长。
黄伯韬兵团被歼后，徐州守敌惊恐万分，蒋介石急令杜聿明指挥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兵团向徐州附近紧缩。这时，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已被我军阻于固镇以南及蚌埠地区；黄维兵团为了摆脱不利地位，也在急于向徐州靠拢，当进至宿县西南的南坪集及其以南地区时，遭到我军的强大阻击。黄维兵团是蒋介石嫡系中的精锐部队，装备完好，战斗力较强，各级军官都是清一色的军校毕业生，号称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如果让这样一支力量投入徐州东线作战，将对整个战役十分不利。以邓小平政委为书记的总前委及时抓住敌情变化，向中央军委提出了首先歼灭远道来援且又兵疲粮缺、孤军突出的黄维兵团。中央军委立即答复：“完全同意先打黄维”，并指出：“紧急情况时，一切由刘、陈、邓临机处置，不要请示。”一场对黄维兵团的紧张追击战开始了。
１１月２３日清晨，黄维兵团的先头部队第十八军主力在空炮火力的掩护下，向浍河南岸的南平集我军阵地猛攻。根据这一情况，总前委作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主动放弃南平集和一些地区，在浍河北岸让出一个口子，将敌诱入我军预设在宿县西南的袋形阵地，然后集中兵力伺机围歼之。我们九纵部队位于“口袋”的东南边，任务是在东坪集至忠义集一线发动进攻，把敌赶过浍河，由东南面向敌人围击，与兄弟纵队相配合歼敌于双堆集地区。这次作战，用邓政委的话说就是要有“叫花子烧铺草”的决心，邓政委指出：“只要歼灭了南线的敌军主力，中野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可以取得全国的胜利，这代价是值得的！”
我军主动让出一个大口子的行动，一开始给敌人以很大的错觉，当他们越钻越深的时候，才发觉进了我军“口袋”，后续部队有被切断之虞，仓惶向浍河以南畏缩。战至２７日，黄维兵团被我各路纵队压缩在两河之间，以双堆集为中心，南北宽约七八里地，东西长约十来里地的区域内，在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南逃北去的道路均被我军封闭。黄维本是来增援的，现在反倒成了被困待援之军了。总前委这一决策，使蒋介石“北上解围，拱卫徐州”的企图彻底破产了。
蒋介石得知黄维被围后，发现了我军的战略企图，随即命令黄维兵团“应不顾一切即以主力向东攻击，击破当面之匪，与李延年兵团会师”。黄维按照蒋介石的旨意，２８日急令其主力四个师，在空军、炮兵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双堆集东南方向轮番突围，遭到我军猛烈打击。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改令黄维站稳脚跟，就地固守，准备顽抗。黄维兵团随即迅速收缩集结在以双堆集为中心的若干村落内，构筑大量地堡群，形成环形阵地，依托火炮、坦克转入阵地防御。
善于山地运动战的我军，突然转入平原野战攻坚，在战术上经验是不多的。加之，有些同志低估了敌人的防御能力，产生了急躁情绪，使突击部队的攻势一度受阻，阵地上出现了对峙局面。这时，总前委及时发出指示，明确告诫部队：“要克服急躁情绪”，“敌坚守待援，我不易一鼓攻歼，决心首先歼其外围，由外向里层层‘剥皮’。”九纵队司令员秦基伟、政委李成芳和我一起研究了部队贯彻总前委意图的打法，决心首先拿黄维兵团的防御要点——小张庄开刀，再从小张庄逐步向双堆集层层剥皮。小张庄位于双堆集东北角约四公里处，全村仅七八户人家，却驻守着敌第十军的一个团，环村１５０多米内，敌构筑了三层工事、障碍，地堡密集，壕沟交错，火力层层，尤如开阔地上的一只“火刺猬”。２９日，我纵二十七旅八十一团曾一度突破小张庄的外围防线，但终因敌火力过猛，无法继续进攻。该团一连机枪班长牛孟连和两名战士冲到敌鹿寨前，既攻不上去，又撤不下来，在敌火下被迫进行土工作业。起先只是挖个卧射掩体，后又加工成跪射掩体，逐步又加工成了立射掩体，随之又把几个掩体联接起来，形成了隐蔽自己、消灭敌人的工事。这一经验，很快在各攻击部队得到了推广，战士们利用夜暗把堑壕一直挖到了敌人前沿，与敌人展开了“依沟夺沟，依堡夺堡”的战斗，有效地瓦解了敌人的防御力量。１２月１日黄昏，一声号令，攻击部队群炮齐发，勇士们跃出堑壕向小张庄发起猛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小张庄这个“硬核桃”被砸开了，全歼守敌１０００多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１２月３日，邓小平政委表扬了我纵创造的作战经验。
小张庄攻克后，我纵部队立即进入了紧张的战场准备，在开阔的平原地带实施工程浩大的迫近作业。经过全体指战员的艰苦努力，我纵在七、八公里的纵深内挖了５０多公里的专用交通壕，以纵横交织的交通壕与地堡、火力点相联，构成了严密的封锁包围阵地。
１２月１５日，围歼黄维兵团的关键时刻来到了。下午３时许，总前委发出了总攻的命令。顷刻间，我炮兵阵地上发出了一片耀眼的闪光，大炮怒吼了，密集的炮弹在敌人的阵地上轰鸣，顷刻间浓烟滚滚，火烟连成一片。炮火准备后，我军发起了强大的攻势。四纵以两个旅的兵力同时向当面之敌八十五师、十师阵地发起攻击，先后一举夺占了沈庄、李围子等要点，歼敌两个团。我纵以一部兵力协同十一纵向敌十四军阵地发起猛攻，先后夺占了张围子、杨围子等要点，全歼守敌二二三、二二五两个团共２０００余人；二十六旅以小张庄为跳板，直插杨四麻子方向，由正东实施主要突击，一举突破敌前沿阵地，连克五个地堡，占领了敌集团工事，全歼守敌七十五师二二四团，拿下了双堆集东北方向的重要据点——杨四麻子，以及杨子秀、杨老五等要点；二十七旅乘胜向敌纵深发展攻击，一举攻占了吴庄、赖庄、金庄等诸要点。在我各路大军的猛烈攻击下，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黄维残部，人马嘈杂，一片混乱。在各兄弟纵队向敌中心阵地猛烈攻击的同时，我纵当机立断，一鼓作气直捣双堆集，迅速占领了敌兵团所在地西马庄，同时一举夺占了双堆集以东敌炮兵阵地，并控制了赖庄临时机场。当夜１２时，不可一世的黄维兵团彻底覆灭了。
双堆集灯火辉煌，有如闹市。拉炮的十轮卡车，载满物资的军用卡车，轻巧的吉普车，照着耀眼的灯光开向四面八方。战士们、民兵们来来往往，有的押着成队的俘虏，有的扛着胜利品，还有的在贴宣传标语，人们都在喊着，笑着，讲着，唱着，看到这动人的场面，我完全忘记了一个多月来的疲劳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