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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夜郎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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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1-29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民族地区纪行

  走出“夜郎国”
本报记者 朱维群
《史记》载:“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据《安顺府志》载:夜郎之名源于古之夜山和郎山,也就是北盘江(即古牂牁江)和南盘江的分水岭。而这一带正是今天贵州省布依族集居之地。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县委书记马启忠是布依族人,又是省布依学会成员。他对我说:布依族先民,无疑是古夜郎国主体民族之一。
“吾与汉孰大?”这一句话,把“夜郎”与“自大”连在一起两千余年。其实夜郎自大是当时西南与中原的隔绝状态造成的。省民族研究所布依族研究人员伍文义告诉我:“布依族从不拒绝外来文化,对汉文化是钦慕和学习的。明代许多布依族人就习汉文并用汉字作为拼音记录本民族的宗教典籍。”布依族在长期发展中对开发祖国大西南作出了历史贡献,并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农业文明。布依族培育的水稻有几十个品种,对河鱼有上百种识别,种植甘蔗、油桐树有几百、上千年历史……
在镇宁布依族苗族自治县,我采访了著名的“中国六马桐油”的产地——六马区。车入六马地界,满山满岭都是油桐树。这不禁使人想起当年周总理为这里人民的题词:“银花金果丰,油桐冠全黔”。由于特有的地质、气候条件,六马桐油色泽透明,酸价低,水份少,香味浓,粘性强。有趣的是,小小油桐籽,几十年发展竟与我们整个国家经济起落“同步”。张文礼副区长告诉我:“解放前全区油桐籽最高年产94万公斤,解放后到1958年猛增到179万公斤,然而从‘大跃进’到三年困难,惨跌到45万公斤。十年动乱中一直在140万公斤徘徊。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减免全区公粮,政策上提出谁种谁有,油桐面积从5万多亩增加到15万亩,正常年景产桐籽近500万公斤,桐籽、桐油和桐饼产值有660万元。”六马桐油大踏步从深山走向国际市场,在一些国家被列为进口免检商品。以往布依族榨油用牛碾、用脚踩、用木棒舂,加工能力极低,大部分桐籽要外运。现在全区有5个加工厂,虽然设备简陋,但已能加工本地桐籽60%以上,一笔可观的加工费得以留在本地群众手里。
布依族善养牛、养猪。过去囿于封闭的自给自足经济,“养牛为耕田,养猪为过年,养鸡为换盐巴钱”,很少有作为商品进入市场的。在商品经济冲击下,这种观念也在改变。六马区农民普遍养牛养猪,全区大牲畜发展到2.5万头,最多一户养牛十五六头,出售量提高。关岭自治县的花江牛市,成为全国八大牛市之一,每个场期上市牛马约2000多头。
布依族妇女,很多是集蜡染、织锦、刺绣、织布诸艺于一身的艺术家。过去姑娘家若有一艺不精,就会被寨内妇女界瞧不起,所以女孩子十几岁就开始学这些手艺。“洋布”的涌入,给人们的穿着带来新的选择。但是传统的审美观念和妇女们勤劳、节俭的天性,使她们中许多人仍保持着自织、自染、自穿的习惯。近年来,轻工业界掀起一股在民族传统工艺中寻求新生命源泉之风。布依族艺术有如一颗尘封的珍珠,仅仅透出一丝光彩,就引起人们的惊叹。安顺县石头寨,218户布依族家庭中有1/3经常向旅游者、艺术家、企业家出售自己的蜡染、织锦制品,每一批外国旅游者来到这个“蜡染之乡”,都会兴高采烈地花上数千元。县里的蜡染、织锦厂也都经常到这里购买布依族图案。安顺布依地毯厂,以“布依式”图案风格在地毯行业中独树一帜,产品全部出口,年创汇60万美元。
如果说,在我国由封闭走向开放的历史转变中,大西南比沿海地区面临更多困难,那么在大西南,布依族等少数民族又比汉族因袭着更沉重的历史负担。这是一个普遍的事实。
关岭自治县顶云乡的布依族群众1979年率先冲破“左”的束缚,实行了联产到户责任制,但是,在农村第二步改革中,这里的群众却显得缺少搞商品经济的办法,大多数人仍靠种八分田谋生。虽然生产比过去有所发展,但迄今人均产值仍在200元左右,吃粮在一二百公斤徘徊,有30%农户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
六马区同志对我说:“如果自己同自己纵向比,那么十年来我们确有不小进步;但是横向同全国比,变化就不显著,差距甚至在拉大。”这个区的干部很注意研究商品经济问题,但他们面临一个凭自己力量短期内难以克服的困难,就是山区交通不便,信息难通。全区10个乡,2个通公路,5个晴通雨阻,还有3个乡根本不通。全区自然村通公路的只有9.8%。收桐籽季节,数百万斤桐籽是靠人挑马驮运出来的。有的农民到区里售猪,请人把猪抬出山,卖猪钱只够工钱加饭钱,带回家的仅有两根抬猪杠子。大山的阻隔使全区能上市的大牲畜不到总量的10%,能上市的土布不到生产能力的5%,大量农副产品在山里自生自灭。许多布依族人不会讲汉语,限制了他们出山闯市场的勇气。迄今有些寨子找不到一个会读报的人,全区每23.8平方公里才有一所公办小学,入学率实际不到50%。全县教师超编,而这里公办教师还缺编20%。有的师范毕业生分配来,连一年转正期都等不及就不辞而别。
走出“夜郎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几代人的勇气和毅力。走出“夜郎国”也不仅仅是布依族自己的事,需要全社会鼎力相助。
(附图片)
黄腊布依族乡六保村的罗沛常一家是做地戏面具的专业户。这是夫妇俩在给面具上漆。 罗林春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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