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粮食——记九十六岁老红军李方汉 [复制链接]

第4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他和粮食
　　——记九十六岁老红军李方汉
本报记者　刘衡
也许是小时候、年轻时候饿怕了，李方汉１９５５年调到内蒙古包头粮库，就像鱼儿进了水，不肯游出来。
开头，大伙儿觉得他有点怪：堂堂一位粮库主任，６３岁了，不到老婆、孩子那儿睡热炕头，偏偏跑来跟小青年一块挤集体宿舍、睡露天窟窿房。清早，天墨墨黑，他就钻出被窝，捅炉子、生火、烧水、扫地、打起床铃。有一天，１５里路外的粮食局召开干部会。人们骑上自行车，李方汉不会骑，就开步走。没想到：人们车子骑到，他人也走到了。
怪事一传开，大伙都知道了：原来李方汉是走过二万五千里的“飞毛腿”，就围拢来要他讲长征故事。他讲：
“长征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饿’字。饿得皮包骨头、天旋地转、死去活来。行军时，不停地走，不敢坐，坐下就起不来了。我们喝水吃雪、吃牦牛、吃骡子，连贺老总骑的马也杀了。只煮一下，不放油盐，不管生熟，连毛带皮一块吞。后来吃皮带、吃牛皮鞋底。我掌管十几双牛皮底鞋，给大家分。互相监督，不让多吃。一只要管一天……
“我为啥参加红军？还不是因为这个‘饿’？湖北江陵老家连年水灾，母亲外出讨饭，一去没影，父亲活活饿死。我到地主家当长工。地主的粮仓是穷人的虎口，连边也沾不上。现在，天打了一个滚。粮权，我们掌了！钥匙，抓在我们手里，饱时不能忘了饿时饥，要惜粮如金。”
李方汉成天围着粮库转悠、查看，防备粮食发热、生虫、霉烂、抛撒、被鼠咬雀吃。他“进库三知”——一进库，就知仓温、粮温、有无异味；“一抓三知”——用手一抓，就知粮食水分多高、杂质多大、什么等级。他说：
“粮囤下边要放枕木，四周用席子围成。席子是苇子编的，苇子在水里生长，不怕水，所以席子不怕雨。
“粮食入库很有讲究：热放麦（麦子晒热了放）、凉放米（米要凉透了再放）、谷子必须扇尽秕，高粱玉米南北房，通风密闭要合理——用自然通风法代替晒粮，风量虽小，但２４小时都有。密闭后粮食缺氧，生虫不用药薰，水分高不需倒仓翻晒。
“晒粮是粮库的一大工程。‘粮库晒粮全靠天，刮风下雨不得安，脚趟、耙耧木锨翻，好粮变成破碎半，每年花费几十万’。通风密闭工作做好了，可以少晒粮。谷子能安全保管八年，小麦九年、玉米五年。
“鼠、雀、虫是粮库的大敌，要想方设法杜绝鼠洞、雀窝、虫巢。库门要放挡鼠板。库内要填洞补空，不能留缝。俗话说：‘井里的蛤蟆酱里的蛆，米里的虫子是少不了的’。粮库里的虫子却一条也不能留！它吃谷猛、繁殖快，稍不注意，粮库将成为一仓空壳。‘春防入、夏隔离、秋防出、冬冷杀。’要使虫害消灭在发生之前。”
前些年，老伴，孩子、孙子们搬进新楼房了。李方汉还是住在粮库的平房里，一间是办公室，一间是卧室，有卫生间，还安了暖气。有时他老伴来看他。她说：“粮是老汉的命，只要不卧床，他都到处转。每晚还要拿起手电筒，圪里角落照一遍。库是老汉的家。天阴了，刮风了，不管外出多远，赶紧往家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