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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曹操与杨修》叫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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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2-21
第4版(文化生活·体育)
专栏:百家艺话

  为《曹操与杨修》叫好
黄宗江
这样叫好,当年在三庆、四喜台下为“同光十三绝”想必就是这样叫的;后继有人,一九八八岁末,在“京剧新剧目汇演”的台下,天津老少乡亲的观众们也是这样叫的,叫得出自肺腑。
白脸曹操传统悠久(郭沫若所勾红脸的,梁信所勾红白相间的,此处不论)。集史书与传说大成的小说作者罗贯中,晚清京剧无名编导卢胜奎,其接班人已故肖长华,历代花脸演员朱大麻子、黄三、郝寿臣、侯喜瑞、裘盛戎,还有袁世海等,均获“活曹操”称号,看来要绝响矣,不竟而又不意外地在八十年代末,尚门长荣脱颖而出。他运用了京剧的唱念做打,运用了古代就有、现代大发展了的人物刻画与心理分析,在舞台上塑造了这样的一世奸雄。“奸雄”二字似乎此剧导演尚感到不足以概括之,但我找不出更合适的辞汇。此一曹公的确既雄且奸,既奸且雄,为古往今来多少伟大人物写照,却并未影射。何须影射!
这杨修古称为士,今称知识分子。虽见诸经传不多,也算知名人士了。他有着士的共性——即可“为知己者死”,又“可杀而不可辱”,且有一种传统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依附性,乃伤心千古,诚大悲剧也。此剧导演似又不愿以西方悲剧准则绳量之,我又找不出合适的辞汇了。言门兴朋,亦集京剧程式手段之大成,运用了现代的心理分析,刻画出此一典型的古代人物。兴朋唱念能融汇祖父的谭中有汪,父亲的言中有马。我曾向他建议:演言派老戏最好是严而又严的言而又言;演新戏则可篡取众家,新而又新,求创新言派。这当是后话,亦应在不久之后。此一杨修也创作得体,形神俱备,然亦大有推敲余地。智囊足矣,那种料事如神的锦囊味道却大可不必,尤不可沾上半点牛鼻子老道的味道。这种知识分子的玩世不恭,常出于极端无奈,实际是入世甚恭甚至过恭,乃被人家玩了。在他们身上反而要强调一个忠字,那种愚忠,实亦不愚,盖寄托了一切于其所依附主公的“念之断人肠”的忧国忧民。如此忠于主正出自忠于国忠于民;忠而难忠难终,这就是亘古悲剧了。
京剧发展至今天,已经不是“满城听唱叫天儿”,不是以流派发展为中心的“梅程尚荀”、“谭余言马”的时代了;今天的观众要求于演出艺术的是更高于“一棵菜”的综合性与完整性了。一剧之成败首在于“三军统帅”般的导演。此剧的成功亦首在于导演马科的总体构思,既调动了“间离效果”,更充分运用了“无间效果”。恕我杜撰名辞,我感到今日有些导演似乎过分强调了“间离”,忽视了“无间”,而后者更为重要,因为观众虽然是感性与理性难以分割,但更多是诉诸直觉。因此,视、听上的一切,导演均不能轻轻放过,力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力求“争之毫厘,得之千里”。此剧在导演的总体构思下,各个分体,诉诸听觉的唱腔、配乐、打击乐的设计,与诉诸视觉的布景、灯光、服装造型设计,均臻上乘,既有其独立之美,更有所贡献于统一的风格。这种综合艺术必须追求的完整性是近日舞台久已夫不见的了。
诚感到叹观止矣,无懈可击!此时此际,创作者倒要真诚地四方求贤,以求寻隙可击。愚下非贤,年前在津门初观,却曾试击一懈。即灵堂一场,曹操与杨修这两位的确各有心计的人又显得太有心计了。弄假反而失真。我建议“老夫夙患夜梦杀人之疾”开头就是曹夫人倩娘主动为曹掩过之谈,最后再为其夫大掩竟以身殉。其后其女又以身殉杨修夫业。这样一出帝王将相、内砍外杀的汉子们的戏,显示了此般女性中最美的献身精神,直可愧杀须眉也。
在天津看戏时我冒叫了一声:“这就是里程碑!”又不禁失笑,惟恐失之于过高过早。不,也别把里程碑神秘化、伟大化,它亦如一种有浅有深的历史年轮:五十年代有《野猪林》,六十年代有《杨门女将》……《曹操与杨修》也将为或称“夕阳艺术”或称“最后晚餐”的京剧及其姊妹唤回老观众,召来新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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