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条子” [复制链接]

第2版(国内新闻)
专栏：人民论坛

　　说“条子”
牧惠
在天下第一清官包公当过市长的开封，专营化肥的开封市农业生产资料公司，在小麦追肥的佳期，收到批来的条子６５０余张，于是把总购进量４０％的化肥送到用不着化肥的倒爷手里，让他们以将近一倍的价钱出售给等着化肥用的农民。
这确实是新闻。去年由于天灾也由于化肥、农药、薄膜的供应紊乱，加上价格的不合理，影响了农民的积极性。这种情况，身为供应农业生产资料的公司领导，自然不会比一般老百姓知道得少，却干出了这种“自焚长城”的事，“愚昧无知”或“官僚主义”这类帽子，显然不够用了。
但是，它确实也未尽是新闻。众所周知，咱们这里，除了红头文件、黑头文件等等之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文件叫条子。条子的作用大矣哉！一项耗资巨大的建设工程，尽管对经济建设未必有好处，也不符合文件的规定，一张“条子”就可以绿灯盛开。上千台电视机、电冰箱，入学、就业、升官，同样条到擒来。逢山山倒，遇水成桥。至于三五袋化肥，更是小菜一碟。开封市农业生产资料公司这一回上了电视，上了报纸，算是倒霉。包大人再生，该如何使用铡刀，我也替他犯难。
倒爷们奔的条子当然不是同公司经理素昧生平的人打的报告，而必须最好是经理的顶头上司或权要开的批条。唐朝宰相元载有位不学无术的亲戚来找他要官做。碍于情面，元载只好给他一封签有“元载”二字的空白信，让他持信去找幽州节度使。凭这张“条子”，这位亲戚足吃足喝外，还白拿了１０００匹绢。
可见，条子也是古已有之的一种国粹。至少从唐开始，咱们就有了“关节”即走后门这个词。“造请权要，谓之关节”（李肇《唐国史补》）。之所以叫关节，就是它得取得权要的批条或介绍信也即是时下所谓条子，就像过关隘得有符节一样，条子即符节。随着时代的变化，条子的称呼形式及使用范围也会有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宗：这是一种权力和金钱的象征。因此，虽然政府再三地下令不准倒卖化肥，经理见到条子，非得供应不行。
条子是有形的，这就往往有它的弊端：一旦追查起来，条子历历在目，张书记批条子取走多少，李主任批条子取走多少，一清二楚。电视台播出时，一叠条子还在屏幕上晃了晃，这诚然是批条子者的大忌。“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明朝那位无耻透顶的阮大铖对此很有远见。他每次去拜谒魏忠贤时送去的名片（也是一种条子），都用钱从魏家家人那里买回。虽然，阮大铖最终脱不了臭名，但这一手对他逃避清洗魏党时很有点好处。如今科学发达，出现了无形的条子：电话，电话也是条子。
什么时候我们才不会再有这种有形的或无形的条子呢？从开封的化肥事件看，如果不把这６５０余张条子的署名者和身份、数量一一公布，如果不把凭条子大赚其钱的倒爷狠加惩处，依旧隐恶扬善、宽大无边，可以想见，奔条子的和批条子的就会其乐也融融，照奔照批。抑制不住，条子越来越多，会不会终于变成把改革捆住的绳子？这一担心，但愿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