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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季刊《长篇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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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3-15
第8版(副刊)
专栏:

  悼季刊《长篇小说》
母国政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季刊《长篇小说》,终于寿终正寝了。
这件事并不突然。近两年文艺图书市场急遽萎缩。它的印数亦每况愈下,到印刷上一期杂志,我们不得不恳请作者协助发行时,结局已经注定了。
它诞生于新时期文学生机勃勃的1983年。
1982年冬,中国大多数作家正埋头于中短篇小说创作时,北京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为其分社)为推动长篇小说创作,召开了北京长篇小说座谈会。当时在京的部分文坛精英都光临了,周扬同志也到会支持。那次会议的直接成果,便是《长篇小说》杂志于翌年创刊。作为定期出版的、专门登载长篇小说的刊物,在国内,它是第一个。
它生存了5年。这5年文坛上的风风雨雨,自然也波及到我们编辑部里,出版过程中种种无谓的麻烦也不时骚扰我们。
但气恼归气恼,欣慰还是主要的。承蒙作家和翻译家们的鼎力支持与合作,这期间,我们向读者奉献了一批获得广泛好评的佳作:《黄河东流去》(李準)、《中原大地》(周原)、《青春只有一次》(杨镰)、《愚人之门》(俞天白)、《少年天子》(凌力)、《刀客和女人》(赵本夫)、《早恋》(肖复兴)、《豆棚瓜架雨如丝》(刘绍棠)、《苍生》(浩然)、《穆斯林葬礼》(霍达),及外国名著《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紫色》(艾丽丝·沃克)等等。当我们的刊物受到读者和文艺界朋友们的称赞时,我们为作家和翻译家骄傲,同时也暗自分享其中的一份荣光——尽管别人未必意识得到或者未必承认。
当然也有遗憾。当初,编辑部分配我联系王蒙、汪曾祺、林斤澜、邓友梅、中杰英和苏叔阳,我欣然从命。可惜,我的面子不能与韦君宜先生相比,王蒙的《活动变人形》跑到了《当代》。他当时倒是安慰我,“等以后吧。”以后他当了官儿,新作虽然不断,在部长任上写长篇巨制的可能性却不大了。汪曾祺打算写他的家乡旧事。他自谦说,不一定有多大意思,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还有这样一种形式的长篇小说。我立时想起萧红的《呼兰河传》,遂敦促他尽快动笔。他需要回一次老家,重温旧梦,然而,几年始终不能成行。他依然清健,但毕竟年近古稀了。林斤澜已有初稿,我只听他讲了几句,便被其新颖的形式所倾倒。但这位小说艺术家却还要琢磨,还要修改,至今不肯出手。邓友梅要写的北京小胡同里的众生相,也是我亟盼拿到的。在我前两天给他的信中,还提到此事。……现在,想用他们的力作挽回读者并为《长篇小说》增辉的一切愿望,都随着刊物的夭折化作泡影了。
我们出版社一向不怕出赔钱书的,然而去年已经是大部分新书亏本的窘况下,头儿们也只有狠下杀手了。正像有的出版社让作者先拉赞助再发稿一样——都是迫于无奈。我也曾想为我们的《长篇小说》拉些赞助,可是中国的企业家们并不富有,在他们已经被“赞助”撕裂得狼狈不堪时,他们也无力顾及文化了。
想想吧,某区工人文化宫曾经摆满了香烟罐头、干鲜果品,被用来当做春节副食品订货会的会场;堂堂的博物馆正红红火火地展销新式家具;一些中小学的教室改做旅店,老师们正忙于扫地铺床刷痰桶;你——《长篇小说》以及因可能赔钱不得问世的众多书稿——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呢?还愤愤不平吗?
生死由命,刊物也如此。有生的、有死的,或许你不该有抱怨。更何况文学刊物和打着“文学期刊”的刊物多如牛毛,确实该整顿一番,该砍一批。可是,你是健康的,既没有染上花柳病,也没有患凶杀狂症,更不是艾滋病毒携带者,你清清白白,你老老实实,你是死于非命的呵!——或许,这倒是可以自慰的。安息吧,在劫难逃的《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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