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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可以使地球更小些——访吴子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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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3-16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心探访

  电影:可以使地球更小些
——访吴子牛
李彤
吴子牛,属蛇(36岁),四川乐山人。1982年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以电影导演为业,辗转于潇湘厂、八一厂和福建厂,拍摄了《候补队员》、《喋血黑谷》、《鸽子树》、《最后一个冬日》、《晚钟》、《欢乐英雄》和《阴阳界》7部影片。
记者:去年陈凯歌曾对我说,你拍片很不顺利,但你仍然坚持按自己的选择默默地拍片,他很敬重你这个同学。现在你捧回了西柏林电影节的银熊奖,有何感想?
吴:我原来想,中国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外国人来肯定自己?没想到今天也落到我身上了。我不指望得奖给我带来什么,还是默默地拍片吧,下一步我将回潇湘厂拍根据小说《神吹》改编的《五合村》,男主人公跨度70多年,描写多灾多难的近代中国对五条汉子人生的影响。
记者:从你的影片中能看出一种绵延不断的对战争的关注,这是为什么?
吴:战争是生死场,人生最尖锐的问题可以在这里得到揭示。战争是可憎的,充满了死亡、毁灭,甚至连尸体还要受到损害。但是在死亡里要诞生一种希望,这就是思想。我对战争的态度是这样的:如果有外敌入侵,我会毫不犹豫地投入卫国战争。但是在我临死前,如果还有机会表达自己的心愿的话,我会说:我憎恨战争!戈壁滩上一片全国最大的坟场,河南某地日本人前来凭吊荒坟的场面,这些见闻给了我强烈的震撼。我想跨越一个民族的立场,从世界文化的高度来看待战争。为什么《晚钟》里中日双方所有人物都没有姓名?因为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人都可以到其中扮演一个角色。目前,我觉得拍现代题材不如回过头去寻找人文的、历史的植根,但如果没有一种寄托、一种牵引,就会埋葬在历史里。
记者:你的经历与你执意要表现的战争有什么关系吗?
吴:我们这一代人虽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但经历过另一种人的战争——反右、“文革”,给幼小的心灵投下了阴影。它们同样都是对人、对人性的毁灭和摧残。说到经历,我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很小的时候看过的第一次让我流泪的电影,是日本导演木下惠介的《24只眼睛》。如今木下先生已经70多岁,听说他看了《晚钟》,把他正准备拍摄的一部反战影片《战场上的誓约》下马了,认为《晚钟》已经表达了他要说的意思。
记者:你和木下先生好像有某种缘份,其实是艺术家的良知能够超越民族,也能够超越“代沟”。对于作为艺术的电影,你又有什么见解和追求?
吴:电影如果真是艺术,它可以使地球变得更小一点,也可以使地球更干净更美丽一点。刚上电影学院的时候一天早上醒来,我突然明白:我这辈子就是该拍电影的。一个文学青年终于找到了理想的事业——电影。它的手段太丰富了,它能让你的思想动起来,把对生活的理解最充分地表现出来。如果说我的7部影片有什么主题贯穿的话,那就是:为人生而艺术。电影才100年历史,再往下走,它会是了不起的一种文化。有外国记者问我喜欢哪些大导演?我说:我们在一段时间里受到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影响,但很快认识到他们10年消亡是必然的。安东尼奥尼则是大师,他深刻到极点,也朴实到极点。还有瑞典的伯格曼、苏联导演过《安德列依·鲁勃廖夫》的塔尔科夫斯基,都让我佩服。实事求是地说,我曾喜欢戈达尔、费里尼,但不知道喜欢他们什么,未必能够效法。
记者:在你的作品系列中,既有商业上很成功的情节片,也有不注重商业效益的“探索片”。那么你对目前电影界关于“娱乐片”的争论有什么见解?
吴:我不愿意介入理论的争吵,还是炒些好点的菜让大家尝一尝吧。电影样式是一种载体,我不愿意为样式而样式。例如《喋血黑谷》是很“主流”的一部电影,但其中有我的内心独白,例如难民的48个镜头,它与影片中中国人的内耗形成对比。我相信我这个人很能拍商业片,而且是高档的。但在片子里一定要或多或少地表达自己的理想,如果没有就不拍。去年曾有人出很高的报酬请我拍电视剧,我以为没有意义便谢绝了。做一件事绝对要有价值,拍《晚钟》的过程尽管很痛苦,但是有价值。我不愿意急功近利地拍电影,太功利了没意思。我没有任何必要去参加“娱乐片”讨论,我将用作品证明:“娱乐片”和艺术片是可以结合,可以兼顾并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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