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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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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4-05
第8版(副刊)
专栏:

  蚕豆情
  李清山
每当树叶黄了,北风起了,飘飘飏飏的瑞雪过后,母亲总寄蚕豆来。
我对蚕豆有一种悠长的感情。在我绿鬓年少之时,每当玩到半晌,推开家门一喊饿,母亲总眯眯一笑,撩开衣襟,从兜里掏出一把蚕豆,我便掬着双手接过来,用嘴噙起一颗,眨巴着眼,冲着母亲咯嘣咯嘣吃着,越嚼越觉得香甜。
母亲是做蚕豆的能手。她会把蚕豆炒成红脸花脸的“铁豆豆”,又会把蚕豆炒成裂嘴笑的“酥豆豆”。偶尔还给我煮蚕豆,她先把蚕豆泡在瓦盆里,用苫布盖住,放在热炕头上。每天,我都要悄悄掀开蒙布看上几遍,呀,蚕豆“胖”了,蚕豆拱出尖芽芽了,芽芽长成小犄角了,我便磨着母亲给煮,母亲总是说:“再长长吧。”我便撒娇,抹泪,直闹到蚕豆“赴汤蹈火”。蚕豆下锅后,母亲还要放几瓣用过的大料,抓几粒花椒,撒一把青盐,腾腾的热气冒过,一出锅,我便端过第一碗,趴在炕沿上,像小猫叼住了鱼。
待我长大了,离家外出上学了,参加工作了,每次探家,母亲还是变着样儿给做这样那样的蚕豆。临行前几天,母亲更是忙到了高潮,小炕青灯,方桌之上,蚕豆堆成小山,母亲戴上花镜,盘腿而坐,用那干瘦的手,拣大颗的蚕豆一粒一粒地挑呀挑呀,那么耐心,那么专注,把一片深情都溶化在了蚕豆之中。
我结婚后,很少回家了,但“蚕豆爱好者”的队伍却在扩大。每到春节,招待亲朋好友的席面上,总有妻子的拿手戏:油炸蚕豆,肉炒蚕豆,怪味豆儿……,孩子从懂事的时候起,也吃上了铁豆豆、酥豆豆、煮蚕豆。每到穿起棉衣,总要问:“奶奶还不寄蚕豆来?”我把这一信息写信告诉了母亲,她高兴得什么似的,不论丰年歉年,年年寄蚕豆,准确的像过了霜降必然立冬一样。
又是一个落叶归根的时节,我拿着第一次姗姗来迟的寄自家乡的邮包,一进家门,孩子双手举成丫形跑过来,用手摸摸邮包,一听说是蚕豆,噘着嘴走开了。妻子接过邮包,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说:“去年妈邮来的蚕豆还没动呢,让老人家以后别寄了。”
一种怅有所失的感情涌上我的心头,我慢慢拿起邮包,掂掂,沉沉的;看看,细细针,密密线,针针线线缝得都那么仔细;拆开,掬起一捧,大如枣,红如铁,颗颗粒粒,筛过一般匀。
儿子凑上来,胖胖的小手把一粒花生蘸塞在我的嘴里,调皮地问:“爸爸,花生好吃?蚕豆好吃?”
我的心一颤,像小时候那样,把掬着蚕豆的双手贴近嘴唇,噙起一颗,慢慢地咀嚼着,有几分甜,有几分涩,恩情、别情一齐涌上心头,化成一股热流,窜上喉咙,终于两滴欣慰的泪,掉在了家乡的蚕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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