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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邵燕祥的杂文创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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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4-11
第6版(文艺评论)
专栏:

  评邵燕祥的杂文创作
  何西来
他用杂文实现了自我
按邵燕祥在《忧乐百篇》前记中的追溯,他的第一篇杂文《由口舌说起》是1946年4月20日在锦州的一家报纸的副刊发表的。从那时算起,他个人从事杂文写作的历史,该是整整43个春秋了。但中间有几十年的间隔。这几十年,邵燕祥以诗人名;基本上不写杂文了。近期,大致从1984年前后开始,他终于耐不住感兴云集的冲击,又着手写杂文了。而且一发而不可收,写作很勤奋,愈写愈多。这几年,先后面世的杂文集有《蜜和刺》、《晨昏随笔》、《当代杂文选粹·邵燕祥之卷》、《绿灯小集》、《忧乐百篇》等。
燕祥的杂文,以其深邃和潇洒而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共鸣,产生了广泛的社会效应。他不仅作为诗人,而且作为杂文家,在当代中国文坛上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建立了自己的形象。现代青年常讲“塑造自我,实现自我”。套用这种表达方式,我看可以说,邵燕祥不仅用诗,而且用杂文塑造了自我,实现了自我。他既以诗名,也以文名,是兼跨两种文体的使者。尽管他已是当代著名诗人,但就其总体来说,我以为杂文在诗之上。
 时代造就了一位杂文家
记得邵燕祥在抒情诗《贝尔格莱德别情》里有这样一个诗节:“人间有多少偶然,又不都是偶然/我不信命运,却相信有机缘”。作为个人,燕祥之走上杂文创作道路,肯定有许多“偶然”,但杂文作为一种文体的勃兴,却“又不都是偶然”,而是有其深刻的历史必然性的。燕祥恰恰在杂文勃兴的浪头上,成了杂文家,可以说适逢其会,用他自己“相信”的话说,叫“机缘”。
首先是急剧推进的社会历史变革需要杂文。中国的杂文,究竟始于何代,我没有专门研究过,不好妄断。据冯雪峰讲,始于先秦诸子;一说始于魏晋。这两个时代都是剧烈的社会变动期。至于现代杂文,肇始于“五四”文学革命,倒是确定无疑的。到了30年代,达极辉煌的顶点。鲁迅是最伟大的代表。正是鲁迅使杂文真正成为一门独立的文体。“五四”以后的中国,一直处于不断的变革和剧烈的动荡之中。大变革的时代,各种社会势力登台表演,而旧事物也顽固地不肯退出历史舞台,继续霉烂、腐败,毒化人们的精神,阻碍历史的前进,这便需要杂文用嘻笑怒骂的方式,揭露之,鞭挞之,扫荡之。杂文家也因而有了用武之地,纷纷登场。
社会正义的存在固然是杂文生长的沃土,但还要有相对开放的文化环境。进入80年代,社会开放得多了,文人们有了较多的言论自由,可以议文,可以议政,可以议各种各样的问题了。这大约是杂文勃兴的外部环境。当然并不是一切顺利,万事大吉,但毕竟不同了。而且小的不顺当反而会更使杂文家灵感潮涌。于是,邵燕祥在这样的时刻,从诗国走向杂文的峰巅。
 真性情、真人格支撑的胆和识
如果说,又一个杂文的时代开始了,并且经历了它最初的繁荣,那么邵燕祥便是这个时代的主要代表。1984年,当他把自己的创作智慧从诗国转向杂文的天地时,一开始,起点便比较高。他的作品,在这一年很见光彩,成为当年杂文创作中的翘楚。
燕祥的杂文,体现着他的整个人格,体现着他的艺术个性。正是这人格,这个性,支撑着他的创作风格。杂文时见曲笔,但更需要锋芒。因此,最易见出作者的真情性、真人格:宽和、忌刻、高洁、卑污,都难逃出作者的眼睛。
史家讲史德,文人讲文德。这文德之善恶高下,均系于作者的人格。燕祥的作品,完全可以从中看出一个真正有良心、有血性的现代知识者对国运民疾的关切,这里透露着一种博大深沉的忧患意识。
燕祥的杂文,是他生命的一种存在方式。他有执拗地追求真理的精神,有那么一股“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劲头。在他的生命史上,曾因此而碰得头破血流,付出过高昂的代价。但这并没有改变他“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执著。他在自己的获奖诗集《在远方》的代跋诗中,依旧反复吟咏着“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党,/我是你永不悔改的儿子。”
在美学观念上,燕祥属于崇真尚实一派。衡人论文,总以真实为最高尺度。他的文字,是血写的真情性,有着切切实实的现实针对性,为国、为民、为人生。
燕祥杂文的价值,主要在于他由真情性、真人格的支撑的胆与识。首先是见识。而后情采才能有所附丽,不致凌虚蹈空。他对历史,对人生,一般都有独特的观察角度,思维角度,不随俗,不盲从。他的《元宵话起哄》、《有感于培根的杰出与卑鄙》、《批判“大批判”》、《“娘打儿子”论》等,都是对一种普遍的社会心态或价值观念的解剖。他的理性的解剖刀,常在一般人认识止步的地方,人们司空见惯的地方切入,发人所未发,显示出自己的深度。燕祥的杂文的锋刃常常向着大恶大丑。用鲁迅的话说,叫做敢于抽刃向强者。这种勇毅和无畏,使他的杂文气韵盛而格局大,不琐碎,不局促,无媚态,有风骨。
燕祥有坚强犀利的理性,疾恶如仇,却不走极端,不把话讲绝。在他冷峻的解剖与抨击的后面往往深藏着宽厚的思绪。我知道,绝望和悲凉常袭击他的心,但他决不把这传递给读者,他不忍心。他的《说自杀》、《肖与不肖》等,既有深沉的愤激,却又坚定地把乐观的眼光投向未来,决不愿让读者心冷。
作为诗人,深邃、犀利的理性曾是他诗歌创作的重要特点之一,使他的诗歌具有强烈的思想启迪力和耐人寻味的意蕴,但有时也因其过露而成为某些作品之累。这种理性,一旦用于杂文,就成为他杂文的锋芒和精髓。而他在几十年诗歌创作中所积累和磨砺出的诗人的气质与功力,则使他的杂文充满着情感的涌动,流溢着诗情。他的语言,清朗晓畅,似行云流水,无斧凿痕,常见弦外之音,韵外之旨。他并不特别注意结构的营造,因而颇有天然之趣。但也有不少篇什,因率意挥洒而文意失之平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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