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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笑春风——写于父亲欧阳予倩诞辰一百周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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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4-17
第8版(副刊)
专栏:

  桃花依旧笑春风
  ——写于父亲欧阳予倩诞辰一百周年
  欧阳敬如
曾有友人发问:欧阳予倩的一颗寿山石印章“桃花不疑盒”是什么意思?现在哪里?他引志勤禅师见桃花彻悟之偈:“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但他认为欧阳予倩彻悟不疑的不是佛法之道,而是革命真理。
确也耐人寻味,在浩渺纷繁的往事中,记得“桃花”和我父亲欧阳予倩的生活关联甚密。1934年父亲刚从国外避风回来,在上海有人邀请他拍摄有声影片《新桃花扇》。男主角是“北伐”时期一个从事地下工作的革命青年方与民,由金焰饰演。女主角谢素芳是一个受虐待求解放的演员,由胡萍扮演。父亲临时带我到摄影场去“扮演”方与民和谢素芳结婚场面中的洒花小女童。我提着花篮高兴得笑咪咪地站在“新郎”前面,随着结婚进行曲慢慢地向前走着。我一边洒着彩色纸屑,还不时回头去看“新娘”。她的美丽使我走了神……父亲忽然喊道:“开麦拉,拍!”可把我吓了一跳,差点摔一跤,只好“卡特”重拍。父亲没有当众责备我。他抚摸着我的头说:“你下次不要回头看新娘就能拍好的。”事过几十年,金焰虽已辞世,胡萍早已不知下落,但是桃花依然年年盛开。影片中由刘雪庵谱曲、由金焰和郎毓秀配唱的歌曲:“我爱你,你我同在一条战线,纵海枯石烂,也毁不了我们的贞坚。……休在花晨月下流连,便忘了责任在双肩。为民族的生存,要肉搏向前;为大众的解放要奋勇当先……。”这歌声仍回荡在我耳边。
对儿童来说,看《西游记》、《火烧红莲寺》那类京剧简直像过年一样开心。无论从天上的仙境到平凡的人间,再到牛头马面守卫的阴曹地府,都是孩子的幻想随着神话飞翔。而叶盛兰和章遏云的表演,从扮相、声腔、念白到台风都使我心醉。一些自鸣清高的人认为京剧是戏曲艺术的正宗,是阳春白雪。父亲虽然是从当京剧演员正式开始他的艺术生涯,可是他对其他地方戏也有浓厚的兴趣。他常和母亲带我去看“蹦蹦戏”,现在称“评剧”。1936年父亲为白玉霜编导了影片《海棠红》。夏天,家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少女。她圆圆的笑脸上镶嵌着一对晶莹的大眼睛。这位光彩照人的评剧演员就是喜彩莲。父亲根据唐代《本事诗》崔护觅浆的故事改编成抒情小戏《人面桃花》,由喜彩莲扮演女主角杜宜春。她将活泼深情的少女演得栩栩如生。在旧社会,被那些自鸣清高者认为是下里巴人的“蹦蹦戏”,不是同样能表演得清雅脱俗吗?中国丰富多彩的地方戏曲是我们民族戏剧的宝库。
父亲在广西桂林排桂剧《人面桃花》时,尹羲演杜宜春,秦致精演崔护。剧中增加了歌舞。当杜宜春发现崔护的题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之后,因失望而昏死过去。在她的梦境中,我跟着桂剧演员扮演桃花仙子跑龙套,为她唱曲子,最后,杜宜春还魂,和心上人终成眷属。这出戏像诗、像梦一样萦绕在我心里。即便在阴霾的冬天,它仍使我梦见春天与幸福。
1956年我听见父亲说,周总理审查剧目后,认为京剧《人面桃花》像一首淡雅的田园诗,可以作为访日的剧目之一。父亲担任导演。他穿着黑色香园纱褂子,汗流浃背地和梅葆玥、江新蓉等演员排戏。当时他已67岁高龄,但仍像青年人一样工作。虽患有关节炎,但他还兴奋地作示范动作。他将自己的激情奔流澎湃地倾注到艺术创作的海洋中。解放后的《人面桃花》,无论在表演、音乐、歌舞、灯光布景等各方面,在京剧院的艺术家们的共同协作下都有了新的发展。
京剧《桃花扇》首次演出在上海。当时八·一三日本侵略者的炮火砸开了上海的门户。父亲挺身参加抗敌救亡工作,和田汉、夏衍、阳翰笙等组成了上海戏剧界救亡协会,他负责京剧部。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他就把京剧《桃花扇》突击推上舞台。《桃花扇》歌颂了崇尚爱国气节的歌女、乐工等“小人物”。对两面三刀、八面玲珑的投降派给了几棍子。演出时观众的反应十分强烈,因而惹恼了敌人,没演几场就被禁演了。敌人对父亲威逼利诱。日本新闻检查所主任金子中佐曾约父亲见面。父亲立即找地下党的同志,他们设法帮助他离开上海转移到香港。
      (上)(附图片)
  欧阳予倩病逝前与作者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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