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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飞鸿架桥人——北京邮政局投递台胞“死信”的故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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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5-28
第5版(国内专页(政治·法律))
专栏:

  两岸飞鸿架桥人
——北京邮政局投递台胞“死信”的故事
本报记者 赖仁琼
大陆台湾,一水相隔40载。去年4月,台湾当局允许百姓赴大陆探亲。一时间,多少洒满相思泪、倾诉离别愁的书信纷纷在游子归来前飞往大陆。40个春夏秋冬,高堂父母是否健在?结发妻子是否易弦?老家宅院是否搬家?一封封家书带着一颗颗灼热而又焦虑的心像雪片似地飞来!
短短一年,台湾寄来大陆的信件已逾百万件。仅北京市邮政局处理的台湾信件就达58万件。其中,北京地区4.8万件。然而,由于海峡两岸长期阻隔,加之地名变更,人员流动等多种原因,许多信经过一投再投变成了“死信”。按常规,将“死信”打个“查无此人”邮戳退回,也无可指责。但北京市邮政局的投递员们,倾注了满腔深情,千方百计为台胞寻亲人。
“没想到我爸爸还活着”
去年6月5日,北京市万寿路邮局办公室一片寂静。局长拿着一封已批退的“死信”问大家:“还有办法吗?”年近六旬的投递员叶堃从局长手里拿过信一看:“大陆北京西直门外公主坟新北京火车站40年前刘德海之三女刘明英之子郑正平收”。下款是“香港郑伯勋”。凭经验,叶堃知道这封信来自台湾,再看信封上的三代三个收信人姓名,说明写信人与收信人离散多年又急于找寻的心情。他对局长说:“让我去找找看!”
在邮局干了三十多年投递工作的叶堃,拿着这封“死信”琢磨开了:“西直门外公主坟新北京火车站。”据叶堃所知,“西直门外”从来没有火车站,公主坟附近倒曾有过火车站。抗战期间,“新北京”即现在的万寿路一带,曾是日本兵营。日军为方便家属进城,修了一条从“新北京”至前门的火车道,车站就在公主坟附近。叶堃据此推测,“西直门”可能是西便门之误。于是,他拿着信到处找老街坊打听。解放前,万寿路是一片荒郊,这地址书写错误且又无门牌号的信按说极难投递。令人惊讶的是,三天之后的傍晚,叶堃竟找到了收信人刘明英和她的儿子郑正平。
刘明英与丈夫离散40年,当她拿着丈夫的亲笔信时激动万分。郑正平见状急忙劝慰母亲。他拆看完父亲的来信后,这个从小饱受“没爸爸”痛楚的汉子流着泪对叶堃说:“没想到我爸爸还活着。听母亲说生下我4个月父亲就去了台湾,几十年生死不明。活了40岁,我才第一次读到父亲的来信,叶师傅,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不谢不谢!”叶堃也激动地说:“找到就好了,快和你父亲联系吧!”第二天,郑正平就给父亲回了信。7月21日,古稀之年的郑伯勋先生回大陆探亲,全家人特地到万寿路邮局感谢叶堃,并送给邮局一个贝雕,上书“万寿路邮局长官暨绿衣天使,四十年鸿雁踏铁鞋”。
“我爱的就是投递这一行”
七十年代后期,辗转从美国、日本寄来的台胞寻亲信逐年增多。1982年9月,尚在西长安街邮局工作的李金友发现一封批退的日本来信,信封上的地址是“法宪胡同22号”,收信人徐慧文、徐慧纯、徐怡泽。他估计这是封台湾寻亲信,便决定认真查找。李金友是“老北京”,知道法宪胡同早在盖人民大会堂时拆迁,他便拿着信寻访高碑胡同一带老住户。一次,偶尔从一长者嘴里得知徐家原是大宅院,外人很少跟徐家人说话;解放后,他见徐慧文买过菜。李金友想:既然她买过菜,人肯定还在北京。于是,他利用休息时间跑居委会、派出所、公安局,一本又一本地查户口簿、档案、搬迁登记卡。那年月,不少人一听海外关系都怕沾边,李金友看了不少冷眼,说了许多好话,终于在西长安街派出所查到徐家搬迁至二龙路甲13号。他到二龙路一问,甲13号根本无此人,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断了!
此时,李金友怕在日本发信的人等不急,便自费给寄信人回了封信讲明情况,请她耐心等待。很快,李金友收到了署名徐小霞小姐的回信。她万分感谢李金友,希望他继续为她寻找亲人。
李金友读信后思绪万千。他想,多年来自己投递的“死信”数不清,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寄信的台胞失望。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去北京市公安局户籍处查找,在几十个同名者中找到了现住西什库大街37号的收信人徐慧文。此后,又在金鼎街找到了另一个收信人徐怡泽,使徐家与去台几十年的亲人有了联系。通信5年之后,1988年1月,徐小霞父亲徐会文先生从台湾回大陆探亲时,写给北京市邮政局刘平源局长一封感人肺腑的信:“本人于1948年随军经上海转往台湾,与故乡北京市三家园及亲人相隔于海峡两岸,悠悠度过近40年之岁月,相思之苦楚无以言表……1月9日返抵北京与家中数十亲友重聚相逢,此恩此德皆赖局长平日对部属之要求、训练、教育、领导之丰功及李金友先生之热忱服务,忠于职守。”
李金友堪称投“死信”状元,仅在最近三年,他就为30多位台胞找到了大陆的几百个亲人。李金友告诉我,邮局职工投递“死信”全是利用业余时间和公休日,去派出所、公安局查阅档案也属“份外事”,从没有人为此得过奖金、加班费。
“为了海峡两岸早日通邮”
今年4月16日傍晚,一架香港大型客机在北京首都机场平稳降落,未待乘客走出机舱,广安门邮局投递员李秋君和他的徒弟早已迎候在候机室的两个出口。他们一声声呼喊着张国威先生的名字。当台湾来的张国威先生在机场与离别40余年的几位兄长和大陆的40多位亲人见面时,眼含热泪对哥哥说:“要不是遇上广安门邮局李秋君,我们这辈子恐怕难以相见。”
1987年8月,李秋君发现一封写有张国荣等6个收信人姓名、已在5个支局试投的“死信”。李秋君找到本局投递员,请他再去试投。这个投递员再次投递后说:“秋君,确实找不到。你看这信还被一个叫张桂荣的人的儿子误拆过呢!”李秋君接过信眼前一亮:对!先找找这个张桂荣。
下班后,李秋君兴冲冲来到张家,但这个张桂荣除了对儿子误拆信件表示歉意外,对张国荣的情况一无所知。拿着这封信,李秋君想,寄信人多么急于和大陆亲人联系啊!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退回去!
在半个多月业余时间和公休日里,李秋君遍访附近街坊邻居,还到居委会和几个派出所查户口档案。一天,李秋君从那些堆积着厚厚尘土的户口档案中查到了张国荣。他当即冒雨骑车来到张国荣家。但这位古稀老人半晌不敢认领这封信。李秋君双手捧着信对老人说:“大爷,这兴许是你台湾的亲人写的信,您仔细看看6个收信人的姓名。”老人接过信,见收信人除了自己,还有另外5个兄弟的名字。他老泪纵横地说:“这是不是老七写的呀?”打开一看,写信人果真是他分别40年的七弟张国威。老人千恩万谢,非要留李秋君吃晚饭,早已饥肠辘辘的李秋君却说:“大爷,我不饿。您快把这好消息告诉您的几个弟弟吧!”临走,李秋君还告诉老人打消顾虑,尽快和台湾的亲人联系。在张国威先生今年回来前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与大陆的兄长几乎一个礼拜通一封信。张先生回大陆探亲,李秋君还帮助联系住宿等。
几年来,李秋君共消灭各类“死信”4200余封。面对越来越多的台胞信函,在领导和同志们的支持下,李秋君和他的两个徒弟成立了“消灭死信小组”。李秋君深有感触地说:“投递死信要说苦也确实苦,但苦中也有乐。为了两岸骨肉同胞早日团聚,只要有百分之一希望的死信,我们也愿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李秋君的话表达了邮政职工的心声,也说出了隔绝40年的两岸同胞盼望早日通邮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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