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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和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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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6-01
第8版(副刊)
专栏:

  蚊和蜂
谢云
炎夏将至,不免想起蚊子来。对这家伙的咬人吸血,人们历来痛恨,且多诅咒。傅选《蚊赋》:“妨农夫于南亩,废女工于机杼”,是数它的罪状;刘禹锡《聚蚊谣》:“清商一来秋日晓,羞尔微形饲丹鸟”,则是一种诅咒。而鲁迅先生在《夏三虫》中,表示尤其讨厌其于吮血之前,先要“哼哼地发一篇大议论”,以为实不如跳蚤的“一声不响地就是一口”,来得“直接爽快”。
我以为蚊子的哼哼固然讨厌,但毕竟在噆肤吮血之前,总还是打了几声招呼,发出了一种“喝血预告”。人们也可以由听到的哼哼之声而早为防范,躲避,直至反击——啪的一声将其击毙,所以这哼哼于人毕竟有些好处。如果其哼哼确是在说明人血应该给它充饥的理由,而人们又能听懂的话,也还可以与之争辩一番。即使人们当时并无与之争辩之权,但那声音留在人间,一旦到了可以理论的时候,便成了罪证和反面教材。若夫跳蚤,一点招呼也不打,更不跟你讲什么理,上来就是一口,论其霸道和阴狠,实在较蚊子更甚。
但蚊子也有在咬人之前,并不哼哼的。早些年在干校,劳动了一天,夏日晚间坐在茅屋前的小板凳上看星星,便常有蚊子悄然无声地袭来,待感到痛痒难熬时,它早已吸饱了血,飘然不知去向。这时我就觉得,那事前哼哼者,毕竟多少有点可爱。这种不哼而下口的蚊子,一般躯体较小,而且主要出现于夏末初秋之际。是属于蚊的另一种类,还是因为天气转凉,气焰已衰,连哼哼也不敢,就不知道了。
童年时,曾经被蜜蜂螫过,疼得很,而且红肿了半天。从此,对这小小的飞虫便存了一种惧怕之心。直到长大品尝到营养丰富、甜美可口的蜂蜜,才知道人们是可以利用蜜蜂来为自己的利益服务的。同时,又知道这飞虫还能为农作物授粉,有益于庄稼和果树的丰收。此外,它还是了不起的天才建筑师,并且极有组织性和集体精神,于是对蜜蜂颇生了敬佩之意。
而在这期间,也读到了不少赞美蜜蜂的诗文:终生劳动,自奉甚俭,无私奉献……简直是人类学习的楷模。但终于有一天,我对这些赞词,感到很不舒服。
那是前年5—6月间,正当枣花飘香之时,一个养蜂专业户,在我住的大院子里,安下了几十箱蜂。于是闲暇时,我便常去看看养蜂人的劳作,偶尔也跟他们聊聊天。这时,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到人是怎样像窃贼一样,偷取了蜜蜂劳动的成果的。看着那些辛勤的蜜蜂终日飞来飞去,忙个不停的情形,我忽然想起罗隐的两句诗来:“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更使我震惊的,是采取王浆的过程。那是先用人工做成的王台,骗得蜜蜂给里面的幼虫饲喂王浆,然后再用一种特制的镊子,把幼虫取出弄死,而将蜜蜂精心酿制的最佳营养品——王浆刷出来。这就不只是“偷窃”,而简直是近乎“官倒”营生了。
我不是道德家,更非佛教徒,对于人类为了自身的生存、发展和享受,杀猪宰羊,烹鱼蒸鳖,并不认为有违人道或兽道禽道。但愚以为保护某种珍禽异兽,免其灭绝,说到底也是为了生态平衡,并非缘于怜悯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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