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家菅粽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化采风录

畲家菅粽
孔屏
端午节像快活的伢子，晃动着一串串粽子匆匆来了。汉族人家包粽子，天南地北一个样：竹叶包成尖尖四角，用韧草紧扎中间，像少女的束腰……
畲族兄弟端午节包的是菅粽。菅草的叶子巴掌宽，3尺长，用它包成长筒形的菅粽，像一个个丰年的玉米棒子。那碧绿的菅叶，包着胀满满的粽团，沉甸甸的，给人一种丰收的厚重感。畲家好客，端午节都要包各种菅粽送亲友，借菅粽扎得牢连得紧，以示亲友情谊的牢靠。每年端午节一到，村路上、大街头、小巷里，到处可以看到畲家妇女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拎着装满菅粽的精致竹篮，怡然自得地走家串门。特别是那些畲家少女，梳着漂亮的凤凰髻，身穿镶花边的绣花衣，腰扎五彩带，用小扁担挑着玉绿色的菅粽，悠悠身影别有风采。
这一回，我又品尝了菅粽的味道。那是在一位新认识的老干部家里，厅堂壁上，挂着一大串菅粽，包粽的菅草叶绿莹莹的，似乎还带着山野的露珠和岚气。
老人家爽朗地笑道：“来，尝尝这畲家的菅粽！”
他那风姿袅娜的女儿马上反对说：“都什么时代了，还好意思拿草粽招待客人？还是吃这香港的酒心软糖吧！”
我连忙说：“我还真想尝尝！”
“这菅粽的滋味，真够人咂吧的……”老人家听了我的话，像遇到知己，高兴得满脸泛红。他从壁上扯下几个菅粽，吩咐娇女儿下厨去热一热。
娇女儿撇撇嘴说：“爸，几个草粽，你当宝贝供着，不嫌寒碜……”
“你哪里知道，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老人狠狠“剜”了女儿一眼，那双已被皱纹网住的老眼，倏地像傍晚的海面，泛起了一片回忆的波光……
28年前，他还是个浑身朝气的青年干部，被派到一个叫苦菅寨的畲村去工作。那时，浮夸的狂风刚刮过，土地荒了，种子也吃光了……面对着饥荒，他痛苦地反思着，终于放胆自作主张，暗暗分田到户，还想方设法调来白菜种和稻麦种，帮助苦菅村生产自救。后来，他因此受处分调离时，苦菅村已度过灾荒回了春，家家户户用新收获的糯米包了菅粽，送他离去……从此，每到端午节，苦菅村家家户户都给他送菅粽，他也回赠些畲家所喜欢的冰糖、红枣，两相来往，比亲戚还亲。
“我不过是凭良心做了一点事，乡亲们就一直记在心……”老人激动地踱着步。
这时，娇女儿把热过的菅粽端来了。解开那绿莹莹的菅叶，我的两眼不由得一亮：哦，这不像米粽，简直是一件珠联玉缀的工艺品！畲家的糯米，粒粒如珍珠般洁白、饱满；粽里有畲家特产的“御豆”，像是镶嵌着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