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民主”——从北大八位呼吁复课的教师遭遇谈起 [复制链接]

第4版(综合)
专栏：

这算什么“民主”
——从北大八位呼吁复课的教师遭遇谈起
北京大学　施义武
事情发生在今年5月底和6月初。鉴于从4月中旬以来，学校学生因罢课、游行和绝食等活动，严重影响了学业，教学基本不能正常进行，校园秩序亦无法维持，5月29日，北京大学八位教授、副教授，联名写信给校领导，发出“同学们，快复课吧！”的呼吁。信中指出：“一个多月的事实，清楚地表明，采用罢课、游行和绝食等手段，能充分表现群情激愤和希望的殷切，不能切切实实地解决问题，并且容易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旷日持久，于事无补。”信中诚恳地劝告尚未复课的同学们，“对待严肃的政治问题，必须慎之又慎，在当前异常复杂的形势下，尤其需要高度的冷静和理智”。“不要把爱国与为祖国而刻苦学习对立起来，请珍惜自己的青春年华”。
八位教师的呼吁，5月31日电视播出并公诸报端以后，得到了许多教员和同学的支持，认为表达了广大师生员工共同的心声。但与此同时，也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们很快在北大三角地贴出一些反对、嘲骂的大字报、大标语、小字报。一时间，八位教授、副教授成了北大街谈巷议的中心人物，围绕着“呼吁书”的评价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应该说，八位教授、副教授的心是真诚的、善意的，他们不希望学潮和动乱给广大学生本人造成巨大的、难以弥补的损失。八位教授、副教授的口气也是亲切的、平和的，他们没有一丝教训人的态度，而是企盼学生目光长远，一面复课，一面谋求问题的妥善解决。任何一位多少有些良知的人都会赞同他们的意见。
可是，这八位教授、副教授却遭到一小撮人无端的污辱和攻击。大标语把他们称作“八大师贼”、“××帮凶”。大字报向他们提出“强烈抗议”，并发起什么“签名”，号召“永远罢上他们的课”。有的人还在大字报上写着：“请知情人写下他们的住址，我们将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愤怒。”其中有位副教授，曾多次劝告同学们不要参加非法游行，某大字报竟公开造谣，说这位教师就是游行队伍中的一员，现在又跳出来与一小撮人说三道四，分明是投机行为，大字报还蛮横地建议校方不再聘任这位教师的教学工作，并取消他的副教授资格。有张大字报还恶作剧式地写出：通知八位“师贼”到××楼××号（厕所）去领××伪政府的×××元奖金。
这样，他们还觉得不够味儿，于6月1日下午又贴出一张题为《北大“模范教师”素描》的大字报。这张大字报没有反驳呼吁书中的任何论点，没有提出任何一点建设性的意见，而是通篇以粗野和下流的语言，对八位教师逐个进行诬陷和人身攻击。例如有位教师会吸烟，这竟然成了一条罪状，被斥为“烟棍”、“幽灵”；有位教师身患严重肾病，但坚持工作，大字报竟说“你肾功能丧失，靠体外循环，每周换血”，“我们国家更需要换血”，你最好去加入残疾人协会，根本不应当站出来呼吁复课；大字报诬蔑这个人“在家只会和老婆打离婚”，诬蔑那个人“眼泡老是鼓鼓的”，诬蔑这个人“几年内一篇文章没写过”，诬蔑那个人“只配进入迷糊协会”，甚至连“婊子”“三条腿”“神经病患者”这样不堪入目的字样也出现了。
有位离了休的老教师，见到这张大字报，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有位女同学，看到教师们在社会主义大学、堂堂的最高学府受到这般凌辱，不禁痛哭失声，法律系一位女教师将她劝回宿舍。有位过路的教师，见到“师贼”的提法，稍稍表示异议，当即遭到一些人的围攻，被轰走；有位教师，当着同学的面指出，听到一点不同的声音就这样恐吓、谩骂，“太不民主”、“太不道德”，结果一伙人围上来跟他争吵。这位老师据理和他们辩论，这时，有的人胡搅蛮缠，有的人推推搡搡，有的人摆出要打人的架势，有的人提出要“盘查此人的证件”，这位老师坦然地从兜里掏出“北京大学工作证”，有人自觉理屈辞穷，便气急败坏地指着这位教员的鼻子骂道：那你就是出来的“第九个师贼”。这位老师足足被围攻了20多分钟。
更令人奇怪的是，北大这些攻击教员的大字报，6月2日就以“本报记者北京专电”的形式出现在香港《明报》第八版头条位置上。“专电”以《北大部分师生内哄》为大标题，用十分肯定的语气，把大字报中的谣言说成是事实，并且一一开列8位教师的姓名（其中最知名的冯教授的名字还被故意拉掉一个字），斥责他们是一小撮“投机分子”，声称这些人“严重损害了北大和北大教师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形象”，令北大蒙受“莫大的耻辱”。“专电”还假借转述大字报的方式，反复地向同学们发出号召，要求同学“永远抵制”8位教师所开的课程。
人们读过这些大标语、大字报，尤其是6月1日所谓的《素描》、6月2日《明报》的“专电”，了解了所谓“第九个师贼”遭围攻的情景，不难看到，学潮和动乱中一小撮人搞的是什么样的“民主”。不难看出，到底是谁维护了学校的尊严，谁在希望动乱，给学校带来了耻辱。
有些人口口声声喊“爱国”、“民主”、“自由”、“人权”，仿佛这些是他们的专利，可是一到实际中就变了样，足见他们的口号是多么虚伪！难道无限期罢课、上街，今天打倒这个，明天打倒那个，能算作“爱国”吗？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在校园内不许说半点不同意见，能说是“民主”吗？难道随意对教师进行造谣中伤，人身攻击，甚至想大打出手，就是所谓的“自由”和尊重“人权”吗？这些人言行本身就拆穿了他们的谎话。
鲁迅说：“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有些大学生（还有个别教师），在严肃的政治斗争中，使用如此龌龊的语言，干出如此下作的勾当，既专横跋扈，又灵魂肮脏，难道不是给社会主义的大学丢脸，又丧失了国格、人格吗？我们的国家将来若是这样素质的人掌了权，那还有什么民主、法制、道德和文明可言呢？
北京大学8位呼吁复课教师的遭遇，反映了许多问题，很值得人们深思。每个有良知的学生和教师，都会从中悟出一些道理。
（原载7月6日《中国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