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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海·戏剧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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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7-10
第8版(副刊)
专栏:

小镇·海·戏剧
朱世达
去年是美国戏剧家尤金·奥尼尔诞辰一百周年,全世界热爱他的戏剧的人们都在纪念他。
诞生与逝世于客栈、现安躺在波士顿南郊墓园橡树丛中的奥尼尔是不可能知道时下人们对他的纪念了。但这种纪念,对于活着的人们,对于喜爱和研究奥尼尔戏剧的人们,却无疑是神圣的:人们回忆他的坎坷的经历,他的戏剧,他的戏剧中所饱含的可贵的哲理与启示。
去年上半年,我在哈佛大学时,在美国朋友、哥伦比亚大学客座教授伯林先生陪同下,去了新英格兰鳕鱼角普罗文斯镇——美国作家与艺术家聚居的躺在落日帆影边上的美妙小镇。
我穿过白漆的木栅栏和一丛垂至地面的柽柳,来到商业街571号,美国作家多斯·帕索斯的故居。上了铺地毯的楼,从客厅往外走,在爬满长青藤的栅栏外,迎面便是雪白的阳台、金色的海滩、蓝的海。阳台很大,多斯·帕索斯和海明威曾在这儿一起用过餐;当年阳台与海中被渔民废弃的刘易斯码头相连。尤金·奥尼尔描写水手之死的独幕剧《东航卡狄夫》,1916年夏天就是在这码头上的破屋里,由作家、剧作家、演员组成的业余的“普罗文斯镇剧团”演出,这儿成了美国现代戏剧的发祥地。
船屋临海的门打开,以真实的海作背景,演出了一出关于海和死亡的戏剧。水手、死亡的命运——戏剧的真实,和普罗文斯镇的码头、船屋、海、雾——生活的真实,融而为一。
剧作家苏珊·格拉斯帕尔在《前往庙宇之路》中回忆那次上演的情景:“正如剧本所要求的,那天有雾,港口传来雾笛。涨潮了,潮水在我们下面和周围拍打,从地板的洞眼里溅上来。这背景正给我们一种海的节奏和情调。”
然而,刘易斯码头已不复存在了,火和浪吞没了它,就像命运吞没了死亡一样,连痕迹也已被海水冲荡殆尽了。我站在阳台上,想到这位被诺贝尔奖委员会称为“在剧作中表现了力量、热忱和诚挚的感情——它们完全符合悲剧的原始概念”的剧作家,想到他以新伦敦他家的基度山庄——那白漆的、临泰姆河而立的夏日寓所——为背景的用“泪和血”写的《长夜路迢》,他以“深深的怜悯,谅解和宽恕的心情”剖析他亲人人格上的弱点与不幸:吝啬的为明星演员的父亲,吸毒的母亲,酗酒成性的哥哥和生肺病的自己。美国诗人T·S·爱略特认为这是他“所看过的最动人的戏了。”
奥尼尔当年就住在商业街577号所谓的“弗兰西斯公寓”。他在房门上挂一个牌:“滚你的蛋”,谢绝社交,专事写作和马拉松式的游泳,他是“大海母亲的儿子”。我非常喜欢读他的作品,觉得有一种“原始的美的节奏”,一种亲切感。他主张与永恒的逆境搏斗,“任何值得生活的生命在于致力实现某种梦的努力之中”。他就是这样赋以生命的梦以这样躁动的价值。
新伦敦剧作家故居博物馆主任帕凡蒂夫人在基度山庄的客厅里告诉我,旧金山有一家小剧团将在渔夫码头一艘十七世纪运木头的纵帆船上演出奥尼尔的“海洋戏剧”,观众富有浪漫色彩地坐在船头或下甲板上观剧。
奥尼尔说:“人的悲剧也许是他唯一有意义的东西。我所追求的是让观众离开剧场时,有一种因为见到有人在舞台上直面人生、与永恒的命运搏斗——不是征服,也许最终被征服——而产生的狂喜感情。个人的生命正因为这种斗争而变得更有意义。”
如果纵帆船上的那些普通的观众和当年刘易斯码头的观众一样,能带着这种狂喜感情而离开剧场,我想,这是对奥尼尔最好的、永恒的纪念了。   (题图为刘易斯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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