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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有个大沟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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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7-23
第8版(副刊)
专栏:

大兴安岭有个大沟屯
李耀奎
我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梦。
视野里,除了冰岭雪谷,还是冰岭雪谷,白茫茫,迷蒙蒙,风卷着雪,雪驾着风,滚地吼叫着,刺人耳,扑人脸,凉人心……哦,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大沟屯吗?这就是我叔来大兴安岭落户的大沟屯吗?
瞪大眼,兜着圈圈寻,人在哪儿?房子在哪儿?村街又在哪儿呢?
幸亏有个一块下车的汉子指教:那不是吗?那不是吗?都在一堆堆雪里埋着呢!
放眼望去,我吃了一惊:方圆十几里,竟没有一棵树!
啊,大沟屯,你那无边无际的森林呢?在小说中、电影里,这不是很美很美的地方吗?在我的想象里,你有诱人的绿色,有迷人的松涛,有芳香的百花,有动听的鸟语……可是,我更爱冬天森林的雄姿,喜欢那一串串冰挂,一簇簇如玉的树丛……哦,我忽然想起,便问那汉子:这里的森林,是不是让那场大火烧了?他摇摇头。我又问他:这儿的野兽很多吗?他又摇了摇头。他一直死死咬着唇,什么也不说。我纳闷极了。只因我追问得急,他才启了口。原来,他就是大沟屯人,祖祖辈辈以狩猎伐木为生,而如今,这里的树被砍光了,野兽也跑光了,他便没了营生可做,正为此憋着一肚子气呢。他说,“这里,周围没了林子,老天爷便发疯了,气候变得一年比一年怪,春上,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冬里,雪堵得人出不了门,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人也会走光的……”
我不禁心里一动,不等他说完,忙又问:“那今后可该咋办?你也打算走么?”
不料,他一顿足,像与人吵嘴似地,赌死咒活地说:“走?孬种才走!想得美,头些年靠砍伐林子养家糊口;这几年,靠砍伐林子发了大财;如今,祖宗饭吃到了头,一拍屁股走,落个后人骂?!”说着,他忽然停住,又把嘴紧紧封死了。
我不知他是在恨他自己,还是在恨别人。看他那样子,眉上挂着雪,胡须上也挂着雪,咬唇怒目地注视着风雪弥漫的远处,敞开的领口呼呼冒着热气,那件火红火红的毛衣在他一起一伏的胸前仿佛熊熊燃烧着……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苦。
这天,我虽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老叔一家,而且也看到了他家不再像过去那样贫穷;我虽然得到了大沟屯人的热情款待,而且也知道了他们已拟定出还岭以林的宏伟目标,但我怎么也乐观不起来。这夜里,我歇在老叔热腾腾的暖炕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仿佛有一片如何喧嚣的天籁!
风,呼呼、嗖嗖、呜呜,似千浪汹啸,如万雷滚鸣,大地为之颤摇,长空为之抖栗,窒息了一切细弱的声响……
蓦然,我眼前浮动起一幅画图:画中,有那个咬唇怒目的汉子,有老叔一家人,有大沟屯男男女女。他们,掮着灰色的羞辱,掮着火红的愤激,掮着一簇簇黛绿的希冀,走向蛮荒的野谷,走向秃秃的旷岭,走向大自然构筑的擂台……
啊,大沟屯的绿色森林,已在人们的梦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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