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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病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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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08-03
第8版(副刊)
专栏:世纪风

纯白的病房
田亚杰
夜深了,他还拄着拐,在病房的走廊里徘徊。拐杖以不变的节奏敲出了声响。不知怎的,我的思绪也被染上了那间续短促的节奏:
7号床、男、骨瘤、要截肢、左腿、25岁……
这节奏的切割让人神经紧张,难以忍受。
白衣天使,多浪漫的称呼。可陪伴天使的是病魔。健康的肌体被疾病的阴翳裹围。病残、衰老、愁容、呻吟、死亡,强制你动心,逼迫你伤感,驱策你劳神。面对着病人的不幸,天使当然不能纵情说笑,不能且歌且舞,不能衣饰花俏,不能口嚼香糖,不能喜形于色;面对着不幸的病人,天使当然也不能愁眉紧锁,不能垂头丧气,不能一言不发,不能一笑不露,不能一筹莫展……
病房,仿佛就该纯白一色,不容异彩。
“别走了,快回去休息!”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口气是命令式的,以显示护士的威严。
“对不起,护士大姐。明天就不走了。容我今天吧。”
明天?手术!我恍然。
“再也不走了,不走了,不走了、不……”他喃喃低语,痛彻人心。眼里滚动着莹光。
人与人,到底有多少剪不断的丝缕相连哟,层层叠叠,绵绵絮絮,如网如麻。此刻,他渴望走,需要扶助。这里,只有我。是责任?是义务?是必须?当然,可以什么也不想,也就什么也不是。天使,天使也需要睡觉。困了,尽管趴在桌上打盹。
可是,声声请求,点点泪光,便足以改变人心的律动。
我把他的拐杖立在一边,搀扶着他,在走廊里来回走着、走着……对于我,这一夜,很长。对于他呢?
病房,仍是纯白一色,连同那流逝的时光。
他要出院了。护士们来送他。在人搀扶下,他单腿站立,深深地鞠躬。临走,他塞给我一封信。
信的内容使我怔然懵懂,脸热辣辣的,像错收了一份本应是送与他人的厚礼。我极力回想,为他所做的事都极其平常,打针、换药、洗脸、端饭,还有找本书、捎口信,再有就是手术前的那个夜晚。说实话,那会儿,我好困,想打个盹。
仅这些,就能使人获得
“恩重如山”的感受吗?
那信,通篇反复就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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