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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细菌战俘伊纳克谈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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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2-05-18
第3版()
专栏:

和细菌战俘伊纳克谈话
本报特约记者 李伟
事情是非常凑巧的:一月十四日是伊纳克的二十七周岁生日,就在这一天早晨,这位承认亲自投过细菌弹的美国空军中尉领航员做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虏。
一九五二年一月十三日夜十一时许,在朝鲜安州上空,一架侵朝美国空军所属的B—26型轰炸机被我地面高射炮火击中了。这架飞机在那里投下了十六颗炸弹,但立即遭受了致命的打击。
在这一架飞机里,有四个美国空军人员:驾驶员奎恩中尉、领航员伊纳克中尉、短航仪轰炸手唐内士中尉、机械师坎拜尔中士。当这架飞机的中前部受伤以后,奎恩中尉驾着它拚命向东南跑,意图逃回群山基地。但是,飞机的飞行速度显然降低了,逐渐摇摇欲坠了!坐在后面的唐内士和坎拜尔慌忙跳出机身,然而,降落伞并没有打开,两个人都摔死了。伊纳克和奎恩也争先恐后地跳出机身,在万分紧张的情况中,伊纳克先跳下来,拚命扯拉他的降落伞,直到离地面仅有五十英尺的时候,伞才张开,得免于死。奎恩后跳下来,也差点儿没摔死,落地后挫伤了腿。在平壤以北顺安的西北和西南,他俩先后被俘了。
伊纳克在被俘之前,当发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士们向他包围而来的时候,他说,他曾掏出手枪,心里想:“拚一下,做个英雄吧!”又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一个记者在场,既不能拍下照片,又不能留下一篇报道,何苦来呢?于是,他举手投降了。
一月十四日,这两个幸存的人被当做一般的俘虏送到志愿军某部的一个连部。此后,辗转押送到上级机关,最后被送进朝鲜某地俘虏营。
当了俘虏,他们立即接触到了人民军队宽待俘虏的政策。他们穿上了崭新的蓝色棉衣,草绿色棉大衣,黑色棉鞋,领了白毛巾、牙刷、牙膏和食具、毯子、被子,还领到很体面的烟斗……他看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看到了受难的朝鲜人民,越发觉得从遥远的美洲跑到朝鲜来打这个糊涂仗是没有意思的。他们的心里各自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压着,良心和罪恶总是在斗争着。
内在的矛盾表现为离奇的情绪,这种情绪被发觉了。三月二十二日,志愿军的翻译同志开始找伊纳克谈话,像聊天一样,断断续续地,有时谈,有时休息。虽然谈话是平和的,在犯过不平常的罪行的人的心里却引起难以摆脱的沉重感。伊纳克中尉有时涨红了脸,有时垂头不语,有时面色阴郁,有时满头大汗……由于认识到自己参加了非正义的战争,面对着真理,不能不低头,不能不吐出真心话,他终于在四月四日痛痛快快地坦白了。又过了一个星期,奎恩也坦白了。他们俩始终是在隔离的情况下进行谈话的,而且是自愿讲,自愿写下了亲笔口供的,所讲所写材料的内容,却具备着一致性。他们在这期间未见到任何登载有关细菌战消息的新闻纸,但他们所讲的细菌战内容,和朝鲜战场上及我国东北境内所发现的美帝国主义空投细菌的实际完全相符合。
××××
四月十四日下午,我和翻译王乾琪同志(亲自询问伊纳克的人)一道去看伊纳克。当我走进那所院落的时候,伊纳克正衔着烟斗在院子里踱着悠闲的步子,他的面容是舒展的。我们和他打了招呼,一同跨进他的寝室——一所朝鲜民房里。我们都坐在小凳子上,而后由王同志介绍了我和伊纳克。
以下是我们的谈话:
我问:“你生活得好吗?”
伊纳克答:“生活得很好。”
问:“你习惯穿中国式的衣服吗?”
答:“习惯了,我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过冬棉衣,感到很暖和。”
问:“你喜欢吃中国式的菜饭吗?”
答:“中国菜饭味道很好。我特别喜欢的是‘饺——子’。”饺子这个字眼他是用中文讲的。
问:“你家里有什么人?”
答:“母亲、妹妹、兄弟、弟妇和一个小侄儿。”
问:“你没有爱人吗?”
伊纳克笑着,从上衣袋里掏出一个年轻的美国姑娘的照片,递给我看。
我说:“没结婚的吗?”
伊纳克:“还没有订婚。我希望被释放以后能够和她结婚。”
接着,他谈到他的个人经历:他曾在大学读过两年电机工程,一九四三年被征入伍,二次大战时曾到过中国的云南。一九五一年九月一日到达朝鲜南部的群山。他叙述了在顺安附近被俘前后的情况。
我问:“你被俘以后怕不怕我们?”
答:“当时是怕的。因为我以前听说,中国人民志愿军抓住俘虏要砍头(他用手比划着)。但是,相反地,我被俘后即刻受到了宽待。”
问:“你理解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能宽待俘虏呢?”
答:“我想……这是因为一般美国人民是无罪的。”
我说:“这一点,确实如此;但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是人民的军队。”
他笑着说:“对了,倘若我做了蒋介石的军队的俘虏,也许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问:“你认为美国军队到朝鲜来打仗有什么意义吗?”
答:“我参加第二次大战的时候是很明白的,但是到朝鲜来打仗是糊涂的。现在我弄清楚了,我们破坏了朝鲜人民的和平生活。”
我有意识地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你自己讲出了投过细菌弹的事,是么?”
他听了这个突然的问话,稍微有点震动,而后说:“是的,我投过两次细菌弹,一次是一月七日在黄州,一次是一月十一日在中和城,我很惭愧……你大概看过了我写的那一封公开信……这封信我是决定让所有的人都看的。”
问:“你知道这是一桩罪过吗?”
答:“我对和平人民犯了罪……我没有办法,我是一个美国军队的军人,我必须按我的长官的命令行事。”
我说:“你是有知识的人,应当懂得:科学应当是造福人类的;但是,美国侵略者却利用科学来屠杀人类。”
他说:“这的确是不人道的。”他仿佛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把头摇了几摇。
我接着问:“你认为美国人民同意细菌战这件事吗?”
答:“我想,美国人民是不同意的;但是他们不知道真实情况。”
此后,我们把话题又转到其他方面去。他讲到很愿意了解中国,很想将来能看看上海、北京。他正在看一本介绍抗日战争时期中国情况的书,这本书是美国记者爱卜斯坦写的。
五月一日上午十一时,我第二次会见了伊纳克,地点是在朝鲜北部某俘虏营一个办公室里。他比上次我见他的时候又略胖一些了,他很高兴。我问他近来的生活怎样,心情怎样。他向我表示:志愿军对他的生活很关心,他过得很好,心情很平稳。关于他所坦白出的全部有关参加细菌战的材料,他同意向新闻界公布。
从他的言谈中看出:他相信,由于他能坦白悔过,我们不会杀他;但是,他耽心美国政府因为他这样做会迫害他。因此,他愿意让全美国全世界人民知道这件事,并且希望人民支持他,因为他说出了真实的经历。
一九五二年五月二日于朝鲜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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