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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农民们的名字 任村《土地回家》散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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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7-06-23
第4版()
专栏:

  关于农民们的名字
任村《土地回家》散记
展 潮
和任村的大人小孩逐渐惯熟起来的时候,我相信,再没有什么比给小孩起名字,更能代表农民的企求与遭遇了。
就以我住处邻近的农民来说吧,随便问到那个人的名字,他都可以告诉你一段来历的。例如我房子斜对门那家翻身户的孩子,因为是在一九四二年日本人大“扫荡”时候生的,就叫个“逃生”。还有叫“荒年”,叫“米贵”的那都是民国九年大灾荒年,农民悲惨生活的标志。
最通常的名字是王石存、陈天存、张李拴、苏石柱、杨石头、王一丑、苏闺女等等。这一类名字都与迷信相关。农民在封建政权下过着惨淡的生活,总是觉得自己命不好,养了个孩子,生怕保不住,不是到圪@山下的山神庙里,便是到西河漕里的大怪石跟前,烧香祷告,请它们认做干儿或替自己“存”下来。再不然就是亲生儿当养子养,男孩当女孩养,因此就起了这一类名字。
以上所说,大抵都是奶名。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农民们便请“识字先生”,或是按照自己的企求给孩子起个“官名”,因此什么荣呀,华呀,富呀,贵呀,都千篇一律的叫起来了,农民把自己的企求表达在孩子们的名字上面,但是在地主统治“不杀穷人不富”的社会里,到头来大多是冻、病、饿、死!甚至连卷尸首的席片都没有!前几天村里开会时跟我坐在一块的那位老汉便说:自从爹娘给他起“张富”这个名字那天起,日子一天更比一天穷,最后连半亩“瞎巴地”(坏地)也押给了地主,父亲也死了!他在地主家里当长工,起五更搭黑不能说不“勤劳”,但是他的工钱只够娘儿俩糊嘴!这些都不去说它,偏碰上个“林北一只虎”,恶霸地主岳建祯,没事生事,那天早起张富正往“主家”地搬土,岳建祯虎视眈眈地走过来,硬说张富偷了他的土,不由分辩岳家的一干“狼”(打手)已把张富压在地下,拳棒交加地打着,“你看,到今天打折了的篇担钩还留在这里!”张富每说到这里,总要把裤腰往下一抹,指了指肚脐左近的一块伤痕说,表示他的激愤,为了这块伤,他整整在坑上躺了三个月。
待张富刚能走动的时候,岳建祯的“狼”们又把他打倒了。连打三次,最后送到县衙门里。岳建祯还不甘心,拿五十块现洋收买狗官们,险些没有把张富打死了。张富说:“那时辰,心想:富不富吧,只要能安生赶穷嘴也算,谁知那干虎狼地主老官就不让!自从来了八路军共产党,我张富才真正是个‘张富”了!反奸霸的时候,收拾了“林北一只虎”。其他地主恶霸,在土地改革等运动中,都受到应有的惩罚。张富老俩口闹到六亩地、六间房,他非常痛快地说:“虎狼的走道已经到头了,现今是咱庄稼汉生产发家,由穷变富的时候了”。当说到和他名字相关的“富”字时,声音特别响亮。
实现了土地改革后的任村,所有旧式的名字,都被农民当作自己生活的一块里程碑来看了,有的是把旧名字作新解释。如三街农会主席苏日江,原来官名就叫个苏有田,当他联系到“耕者有其田”时,他更喜欢这个“官名”了,见人就说我叫个“有田”。不少农民已开始给自己孩子起“翻身名”了,有几次我还被请去参加农家这种新型的“命名礼”(权且这样说吧)。
“老杜,给俺孩起个新名字吧”。我被难住了,终于想出个好办法,请他们全家发表意见,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了,有人主张叫“胜利”,有人主张叫别的,结果王长龄的男孩叫“自由”,王保忠的女孩叫“平等”,对于后一个名字,翻了身的农妇特别感到兴趣,咭咭呱呱谈个不休;在回家路上,我碰到另一个农民,叫我给他八个月的小“解放”画像,天晚了,我答应以后再画。在拐弯的地方,我又遇见了小“民主”的祖父傅月其。他说他孩在前方来信说“民主”这个名好倒是好,就是意义太大了,怕配不上,还是另起个新名吧。他提议叫“建华”,一方面当作建设新中华民国的一分子来讲,一方面当作重建滑县讲,因为他曾经参加过胜利的滑县战役,滑和华同音。……
当我看到这群以“翻身”“解放”为名的孩子们,在革命领袖像前,拍着小手,亲热地呼唤着毛主席的时候,不禁联想起一句话:“当农民接受共产党领导,行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不再是土地的奴隶,而是土地的主人,苦难的日子也将永远地永远地离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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