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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老领头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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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10-17
第8版(副刊)
专栏:

一只老领头雁
潘海生
我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从解放初期到80年代初,当了近30年的大队党支部书记。他虽然只上过4年私塾,文化程度不很高,可我十分敬佩他。
我们村有100多户人家,600余人口。一个大队划分为4个生产小队。这个规模,在我们那个地方算是中等村子了。从我懂事起,就知道我们村在全县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富裕、先进村,每年都要领回好几面锦旗,有公社的、县里的,曾经有好几次还获得省一级的先进称号。一个五六十平方米的大队办公室,四壁挂得红红绿绿。有时去那里玩,我总要仰着头把这些奖状看个遍,什么“先进集体”啦,“模范党支部”啦,“战斗堡垒”啦等等。队里挂了许多奖状,我们家里也挂了大小奖状,这些自然是奖给我父亲的。什么“劳动模范”、“优秀党支部书记”、“模范党员”,等等。父亲每次捧着奖状回来,总是兴高采烈,端端正正地挂在正堂毛主席像的左右两方下边墙壁上。亲戚朋友来,总要逐个欣赏一番,然后露出钦佩的表情。特别是过年过节,有朋四方来,耳闻目睹我们大队的一派兴旺景象和我父亲那一长溜的奖状,回去后渲染一番。于是我们大队和我父亲便远近闻名了。上县城,讲起我们那个大队,讲起我父亲,十有八九都知道。上下三村的人路过我们村,总要指指点点,同时不无妒意地夸奖一番,自然,也免不了评论、夸奖一番我父亲,末了,叹口气:“什么时候我们村也有这样一位党支部书记就好了。”每每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就乐滋滋的,父亲的形象在我的心里逐渐高大起来。我常常偷偷地打量他那双粗糙的手,又大又黑的脚;打量他那稀疏头发,想不通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是怎样为队里、为自己争得这许多奖状的。
随着年龄增长,耳濡目染,我才明白其中的奥妙。
在一个个改田造地,筑水库修水渠的工地上,多少个日日夜夜,父亲总是披星踩月。村里人说,你看书记那双熬红了的眼,我们还能忍心不出力么?!区、公社、县上的工作同志来找父亲,无论问村里的大人还是小孩,都会说:
“偌,到那个工地上去找,准在!”一年下来,父亲除去县、公社开会,实际的劳动天数都在300天以上。母亲说,你父亲把家当旅馆了,看他饭碗一放,连枪也打不着了;饿了、困了才想到有个家。父亲听了,只是歉意地笑笑。
队里有两个日产20多吨的石灰窑。洁白的石灰堆积如山。家里要砌灶头,母亲去窑里挑了一担石灰。父亲知道了,叫大队会计记了帐,到年底扣分。会计说,队里石灰多的是,你书记用一点还要付钱?父亲说,要是我带了这个头,怎能管人家?大家都白吃白拿集体的,金山银山也会吃空的啊!会计服了,队里的群众也服了。不怒自威,无言立信,父亲的话,队里人听,被批评的人也舒气。
逢年过节,父亲总是一头钻进那些生活还困难的农户和五保户家里,了解他们还缺少些什么,需要队里帮助解决些什么。他要母亲经常做一些地瓜饭、南瓜饭,把省下来的粮食给困难户送去。队里调整生产关系实行联产承包之后,增强了一家一户的生产热情和责任感,我们村绝大部分农民的生活水平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大大提高了。为了帮助一小部分农户脱贫,父亲多次找那些较富的农民和还较穷的农民了解情况,研究如何进一步完善生产责任制。他还同村长到一个个已承包下去的工副企业中调查生产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使承包的合同、上交的税利订得合乎实际,使村里有一个比较雄厚的物质基础,兴办公共事业和扶持困难户也就有了一定的资金。他还带领全村二十几个党员,发动了一些团员青年,组织“帮工队”,农忙时节每人出几个义务工,帮助缺少劳力和智力迟钝的农户抢收抢种。父亲说,共产党鼓励有能耐的人富起来,但不能眼看那些有困难的人吃不上饭。我是党支部书记,这样做,不是代表我个人,而是体现了党的宗旨,把党的温暖带给大伙。
他像一只领头雁,领着雁群向富裕飞翔。这样的老党员,在我国农村何止千万。
我出来读书,后来又在县里工作。那时,父亲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不再担任支部书记了。可我总忘不了这只退下来的领头老雁,喜欢听他那朴实的语言,喜欢他那实实在在的行动;也喜欢跟他谈天说地。谈年份收成,谈村里的发展设想,谈国家大事。他根据自身的经历和实践体现党的富民政策。我从县城后来又到省城工作,每次回家,父亲总是叮嘱我:“再忙,也别忘了经常回来走走。不了解农村,怎么谈得上了解中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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