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才圆了读书梦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共和国与我

　　六十年才圆了读书梦
　　山东省龙口市　吕民奎
“我要读书”，这是从小就做的梦；直到68岁时，一张鲜红的中专毕业证书镶了框挂上墙，这梦好像才圆。
1919年，我生在山东龙口市兰高镇吕家村的一个佃农家庭。爷爷租地主家地种，爸爸流落香港，在资本家商号里当杂工。我还没长到锄把高，就跟着爷爷下地干活。看着有钱人家孩子蹦蹦跳跳上学堂的神气劲儿，馋得我常常夜里做起背着书包上学的梦。有一次，我背着粪筐下地，学堂里的朗朗书声把我吸引到教室窗下。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我用舌尖舔了个洞，伸长脖子往里看。突然下课了，那些孩子一窝蜂似地涌出屋，一个地主崽子指着我鼻子说：“穷小子也想念书，白天做梦吧！”我跑回家，哭着对妈妈嚷：“我要上学，我要上学……”，妈妈叹口气说：“孩子，咱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来的钱供你念书啊。”
15岁那年，爸爸让我去香港接替他，我成了资本家的童工。读书还是我的梦。我买了书，夜晚请有文化的伙计教我识字。天长日久，被老板发现了，却是一顿臭骂。
我从香港返回故乡不久，人民中国诞生了。穷人翻了身，从此读书才不光是梦中事。50年代我进了夜校，70年代我自修过中学课本。当改革的春风吹来时，我已是有了重孙子的白发老人。可进学堂读书，还是我的一桩心事。
1984年春天，广播喇叭里传出中央农业广播学校龙口分校招生的喜讯。我要读书！我的心又活了。老伴一听我的打算，咧着嘴说：“老东西，这把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上学念书，也不照照镜子！”倒是儿子开通：“上学读书是爸爸一辈子的心愿，好容易盼到这一天，就圆了爸爸的梦吧”。小孙女拍手叫好：“爷爷中专我中学，我和爷爷来比赛。”在镇农技站领导的支持下，市农业广播学校破格录取了我这个65岁的老学生。
俺村离学校十几公里。第一次辅导课，我去晚了。老师正讲着课。200多名学生都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见我这个白发老头儿走进教室，一个个都惊奇地看着我。老师见我拎着装书的编织袋，说：“老大爷，您是不是要买什么？这里可是学校”。我冲着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我是你的学生，是来上课的”。
三年春秋，寒来暑往，我没误过一堂课。学校有植物、农业气象、植物病虫害等八门课程，学一科考一科。对我来说，八门功课就是八座“珠穆朗玛峰”。但想到这是党和国家给了我进学堂的机会，就有了“愚公移山”的劲头。黎明鸡叫就起床读书；白天下地也把书本揣在身上；夜晚，我的背书声成了老伴的催眠曲。3年来，我几乎没看一场电影，没看一次电视，终于取得全校各科考试平均分第二名的成绩。
我今年70岁了。常常有人问我：“吕老头儿，弄个中专文凭带进棺材呀？”我要文凭干什么！我要文化，要科学！这几年来，我学过的知识变成了财富。我种的萝卜像胖娃娃，最大的一称有4公斤。我包的责任田，粮食亩产800多公斤。乡亲们种田遇到技术上的难题，也请我当顾问。
我的读书梦圆了，可是还没做完哩！
（陈玉行　张之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