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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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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10-25
第8版(副刊)
专栏:

  乡路
  陈益
水乡的路,青蛇似地蜿蜒。没有人丈量过,常常起脚是三里,走了半天仍然是三里。
那炊烟袅袅的瓜棚就在眼前了,拨开沾满露珠的草丝,却见一条小河躺在了脚边——野渡无人舟自横。
你就是你的驾驶员和交通警。
平日晒得隆起无数鲫鱼脊背,坚硬如铁的路,在雨天却是粘而泞滑。它欺生,没打过几次交道的,免不了让你滚一身泥水回去。即使走惯了,扭那么一路秧歌,也得有软硬功夫。说不定还会粘掉鞋底呢!
欺生的,还有在桥头乱吠的草狗。那桥,只是两支毛竹缠几道草绳,且没有护栏,便成了最普及的杂技。吱吱嘎嘎中,脚也晃荡,心也晃荡,竟不敢看水中的倒影。
赤脚走在田塍上,是一首有味的诗。挽起裤管,提着鞋袜,走出试探的一步。尚未被太阳融化的冰凌扎得脚底生疼。寒气顺着皮肤往上窜,脚冻得通红,继而又被污泥涂黑。此刻已不容回首。使劲伸展脚趾,让每一个关节都绷紧,便与大地有了肌肤之亲。眼睛顾不及乜斜,心也顾不及留恋城里的大马路,一个忽闪,就会失去立足之处……朝前走,才会有平衡。渐渐地,脚板发热了,膝弯里不再冰冷酸痛,腰背间竟渗出细汗。那颗蜷曲着的心,在阳光下舒展开来……
靠在银杏树身上时,连瓦楞上薄薄的残霜,都变得柔美可爱。
那时候没有自行车,除非你把两只滴溜溜旋转的轮子扛在肩膀上。当然也没有桑塔纳和“上海”牌。路,千百年来就用脚走。雨天穿木屐、草鞋,或者在脚底缚一束稻草,爷爷的爷爷就是这般装束,走路不须问,走草边不打滑,该是最初的启蒙?
哦,布在绿野间曲曲折折盘绕回复的乡路,恍若八卦阵,它让你费心寻觅,于五彩纷呈的景色中消除沉闷,忘却荷担负重的劳累。别叹息,叹息也没有用。于是路的深处悠然飘出粗犷的山歌。
路,不仅仅教给人怎么走,也诱发了企盼。终于,静谧而又偏僻的水乡响起了推土机、压路机的轰鸣……
近乡情更怯,是因为蹀躞不前的记忆迷了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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