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认识当前的经济形势 进一步搞好治理整顿——一九八九年十月十一日在全国生产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正确认识当前的经济形势
进一步搞好治理整顿
——一九八九年十月十一日在全国生产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李鹏
今天上午在国务院总理办公会议上，国家计委叶青同志汇报了全国生产工作会议的情况。这个会开得很及时，很必要。现在我就当前的经济形势，应该采取的方针，讲几点意见，希望能引起全党和各级政府的重视。
我国的经济形势变化得很快，总的是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经过一年多的治理整顿，市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物价上涨幅度逐月回落，市场比较平稳，相当多的商品由过去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变成了供大于求的“买方市场”。金融状况有所改善。去年的储蓄是大幅度下降，货币发行量增加很快；实行了保值储蓄以后，城乡储蓄大幅度增加，货币回笼情况比较好。工业生产过高的增长速度已经降下来。过去增长速度一直很高的地区，广东、福建、山东、江苏、浙江等省的速度也下来了。
出现以上情况，使人们产生了疑问：我国的经济形势究竟怎么样？是好还是坏？治理整顿方针究竟对不对，应不应该继续坚持下去？治理整顿和改革开放是什么关系？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应该作出正确的回答。
我想，首先，对于目前的经济形势应该有一个正确的、客观的估计。从上面讲的情况看，应该肯定，治理整顿取得了初步成效。但是，也要看到，目前的经济还是有困难的。这是多年来社会总需求超过总供给，国民收入超分配的结果。平息反革命暴乱以后，某些西方国家对我们实行经济制裁，对我们的经济也有一定影响。内部原因，加上外部的原因，给我国经济带来一些困难。我们希望经过治理整顿，取得国民经济的综合平衡，缩小总需求和总供给之间的矛盾，使经济结构趋于合理，长线产品压下来，短线产品搞上去，使整个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协调地向前发展。
目前，市场是稳定的，人民生活必需品的价格稳中有降。9月份，全国35个大中城市的零售物价上涨指数降到9.7％，农村高一点，全国平均为12％至13％。这比年初的26％、27％下降很多。银行实行保值储蓄，人民购买商品的心理状况发生了很大变化，觉得存款有利，不去抢购了。
今年以来，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把基本建设压缩了10％。原来想压20％。看来达不到。经济发展有它的客观规律，不是下个命令，叫它关停就能全停下来。那样做，会带来更大的损失。所以，我们一方面要采取坚决的压缩措施，另外一方面也要讲究经济效益，允许有些收尾工作量不大的项目建成投产。我最近到东北一些地区作了调查研究，同一些施工企业的同志进行了座谈。他们一致认为，到明年，基本建设会下来。根据是银根收缩，基本建设投资压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新开工项目少了。但现在一下子压不下来，因为还有许多在建和收尾项目。明年基本建设下降，直接受影响的是机械工业，因为机械工业基本上是为基本建设服务的。还会影响到消费，基本建设投资约有40％要转化为消费基金。
治理整顿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只有过几年紧日子，团结一致，艰苦奋斗，才能渡过难关。但是，现在有些地方和部门的领导，在思想上和实际工作中还没有真正接受这个观点。他们对形势的估计和中央不完全一样，觉得我这个地区或这个部门形势还不错，可以大发展，只要把银根放松一点，多发点票子就行了。发票子很容易，可是发了票子，后面得有物资作保证。我国国民收入超分配已经多年了，再多发票子，结果只能是加剧通货膨胀。我们到基层去，碰到地方领导同志，或者他们到北京来找我们谈，有两件事总是要谈的。第一件，物价是怎么控制的。各地采取了很多措施，例如，黑龙江的“383工程”，其他地区以“菜园子”保“菜篮子”工程都是好的，有成效的。
　　第二件，还是要项目、要投资、要票子。没有认真考虑怎么样搞治理整顿，怎么压基本建设，怎么调整产业结构，还是一股上的风。最近我到包头去，看了几个企业，情况还是不错的。晚上听市里汇报，我说，今天我们不谈发展规划，而谈怎样搞好现有企业的技术改造，怎样使产品不积压，怎样提高效益。我们国家是有个分三步走的规划，到本世纪末达到“翻两番”的战略目标。但是离开目前三年或更长一点时间的治理整顿，就不可能达到“翻两番”的目标。请你们回去以后，给省委书记、省长带个信息，现在各级领导一定要充分认识到经济形势的严峻性，把主要精力放到治理整顿上来。
这几年我们重复引进的生产线，有彩电、电冰箱、洗衣机、空调器、微机、汽车、西服、易拉罐、化妆品等十几种。我国是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实行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是计划经济加市场调节。如果没有市场调节，经济就会死水一潭，搞得很死；而如果无计划地盲目发展，大家想搞什么就搞什么，则会造成财力、物力的极大浪费。我刚才讲的十几种生产线，请大家想想，市场疲软以后，这些生产线怎么办？当然人总是聪明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办法总是有的。但是，请大家想想，这种盲目的发展要浪费多少资金，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对现在的经济形势，我们既不要悲观失望，要看到有些情况是治理整顿过程中完全可能出现的问题，经济总的是在向良性循环的方向发展；又要重视眼前遇到的困难，真正下决心进一步搞好治理整顿。江泽民同志讲，治理整顿为深化改革和保证改革健康发展创造条件，对治理整顿不积极也就是对改革不积极。这是完全正确的。现在部分产品的“买方市场”，给工厂带来了不少困难，特别是给乡镇企业带来了困难。但是，也为我们提高企业素质提供了一个机会。如果是“卖方市场”，企业增加花色品种，提高产品质量，降低生产成本，就缺乏动力，反正不管什么东西市场上都销得掉，有的还是抢手货。现在是企业进行改造的好时机，要在技术革新、加强管理、增加花色品种、提高产品质量、节约能源原材料、降低成本、加强配套、改进服务、加快引进设备的国产化等方面下功夫，切实从过去只重视速度和规模，从涨价中增加收入，转到真正提高企业经济效益上来。各地也应该通过提高经济效益来增加财政收入。
对于这一问题，各省市的领导同志一定要引起足够的重视。要真正发动群众，给厂矿企业创造必要的条件，进行正确的引导，使企业利用现有条件和时机，更健康地向前发展。要看到，通过十年的改革开放，我们引进了一大批先进技术和设备，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还没有结合中国的情况进行推广和发挥效益。这些年来，我们也锻炼和造就了一大批工程技术人员和企业管理者，他们的眼界比以前开阔了，经营管理能力提高了。这些都说明，企业中蕴藏的潜力是很大的。
第二个问题，我想再重申一下，我们改革开放的方针和一系列政策不变，保持政策的稳定性和连续性。改革开放的大方向是正确的，一定要坚持，有些改革的具体政策要逐步完善和深化。比如企业承包制，它有着积极作用，如在调动企业和职工积极性和主动性方面，在保证财政收入方面，特别是在当前克服困难方面，都有积极作用。但它确实存在一些不够完善的地方，需要逐步完善，主要是怎样正确处理国家、企业和个人三者之间的关系，怎样解决分配不公的问题。承包条件大都是一对一谈判的，上交税利不是一个行业一个标准，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些不合理的因素；另外，有些企业的客观条件不一样，有些产品的价格和市场状况，不决定于自己。因此，企业利润的多少，效益的高低，有时不完全是由企业经营的好坏决定的。如果承包中不考虑这些，就会使有些企业感到不合理，不公平。在目前条件下，做到完全公平合理也不可能，但应该做到比较公平。承包制还得有发展，承包的形式要保留，但承包的条件要逐步地加以完善。例如，随着生产的增长，企业自有流动资金同步增长，应该作为承包的一个条件。还应考虑固定资产增长、减少短期行为，等等。同样，厂长负责制和企业党委加强政治思想工作的问题，都是一要坚持，二要完善，厂长对生产和经营的指挥权一定不能削弱。
现在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是乡镇企业如何发展。乡镇企业过高的生产速度要控制。今年第一季度乡镇企业产值增长的速度仍超过20％，现在已经降到10％以下。强调发挥国营大中型企业的作用，决不是要限制乡镇企业的发展。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允许私营经济存在和发展，何况乡镇企业中相当大一部分是集体企业。它们对安排农村剩余劳力，改善农村经济结构，实行以工补农，增加对农业的投入，促进农业现代化，增加农民收入，为国家和地方提供财政收入，有重大作用。乡镇企业的功绩，是要肯定的。我们不同意赵紫阳同志不恰当地夸大乡镇企业的作用，想把乡镇企业一些不健康的因素引进国营大中型企业的做法，但并不否定乡镇企业的重要作用。乡镇企业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如何利用农村本地的原料和材料。乡镇企业的市场，除部分在城市外，主要应该在农村，向农村提供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所需要的商品。有的乡镇企业可以形成规模经济，在某一种产品上形成规模效益。但大多数乡镇企业现在是靠比较优惠的条件，比较廉价的劳动力来支持的。鲁冠球的“万向节”厂之所以能站住脚，就是因为它形成了批量生产。有了批量就可以竞争。很多乡镇企业还做不到这一点。因此，在当前产品滞销的情况下，如何巩固、提高、改造，是摆在乡镇企业面前的大问题。总之，对乡镇企业，我们既要肯定它的作用，又必须使之适应新的形势，努力提高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改善产品结构，提高产品质量，使之继续得到适当的发展。
对个体户和私营企业，也要有正确的政策。个体和私营经济是对社会主义经济的必要补充。农民有些产品，要通过小商小贩的渠道来进行流通。我们对他们的政策是，合法经营要予以保护，非法的予以取缔，要严格照章纳税。现在个体户最严重的违法行为就是偷税漏税，面很大，有的地方达到70％至80％。总之，对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既要发挥它们的积极作用，又要限制其消极因素。对搞批发的要适当限制，不允许靠倒运、靠长途贩运发大财。这不仅会造成社会分配不公，而且对社会有破坏作用。但不要讲过头，好像现在不允许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存在。
还有财政包干、外贸包干、行业包干等，目前都按现行政策继续执行，不会轻易改变，要改变也会事先跟地方商量。这实际是一个利益关系的调整问题。中央、地方、企业、个人几方面的关系要处理好，总的是为了促进生产发展。
最后再讲一个问题，就是要真正过几年紧日子。现在已出台的一系列廉政措施，要坚定不移地执行，绝不能手软，半途而废。我们的廉政措施实施以来，社会集团购买力有所压缩，吃喝风有所抑制，社会风气也有所好转。企业的吃喝风是不是刹住了？这次中央发的关于请客送礼的文件里面，没有对企业作具体规定。但是其中有一句话，要求企业，包括国营和集体企业参照执行。各级政府应对企业的吃喝风加以引导。说不吃喝就办不了事，这不是社会主义原则，这是一种庸俗作风。非吃吃喝喝才能办事，不吃也能办事，不是更好吗？
还有一件事，就是企业最头痛的摊派问题。地方政府和各部门四面八方都把手伸向企业。是不是也作为廉政建设的一个内容抓一下。一些城市马路修得那么宽，高楼大厦盖了那么多，钱从哪儿来的？我们调查过，地方财政没有多少钱，大部分是摊派来的。我们要过几年紧日子，各级政府要下决心在这几年中不要再搞这些东西。正在搞的把它维护好，以后再逐步发展。谁不高兴多盖几幢大楼，多修几个体育场，马路修得宽一些？但有些搞得早了一点。在治理整顿时期要停一停。城市改造也要停一停，或者放慢一点速度，不然企业承受不了。企业困难得很，它要承受市场的压力，又要承受职工工资、奖金的压力。所以要下决心，一是要求企业自己少吃少喝，真正搞增产节约，艰苦奋斗；二是要采取严厉措施，制止对企业的摊派。这样，才能给企业创造一个比较好的条件，使企业度过难关。同时，企业自身也要把现有的资金很好地用到技术改造上去，增加花色品种，提高产品质量。经过3年治理整顿，企业就会改变面貌。经济实力的增长，不仅表现在产品数量上，而且主要应该表现在产品质量上。
总之，各级领导干部既要看到当前经济形势的严峻，又必须树立信心，鼓足勇气，克服困难，利用工业生产速度下降、市场疲软这个机会，提高企业素质。经过治理整顿、深化改革，使经济实现持续、稳定、协调发展，是大有希望的。　（载《求是》杂志第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