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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家油茶的滋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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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10-30
第5版(国内专页(政治·法律))
专栏:

  侗家油茶的滋味
  韩复云
我爱喝茶,但令我不能忘怀的只有侗家人打的油茶,其中的滋味,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味着。
1971年初冬,我在广西三江县六孟工地参加修建枝柳铁路大会战。六孟是一个穷僻的山村,三面靠山,一面临融江,这也是六孟村唯一与外界联系的通道。
靠近我们连队附近,有一幢孤单的吊脚楼,楼房四壁的木板已经旧得发黑,楼顶的木皮因长期受风雨的侵蚀,表层已经霉烂。楼房主人韦叔,40多岁,整天穿着一件自织的土布衣服,黑黄的脸上隐现出一丝淡淡的愁容。韦叔家里培植了很多香菇,有时连队的民工用面条和他换一些来做菜。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卖一些香菇换钱,他叹了一口气说:“卖香菇要到县城古宜镇,坐小船得划上一整天,来回两天,中间住上一夜,卖香菇的钱还不够吃住的花销呢。”原来当地人培植香菇,大多是自己用的。
侗家人好客,特别是对外乡人。那一晚,韦叔的老伴韦婶请我们几个民工去她家打油茶。韦婶先把阴米(晒干的米饭)放到锅里炒,边炒边解释说:“阴米最好用糯米饭晒,可山里田少,种的粮还不够吃饭,哪有糯米打油茶?”爆好了米花,韦婶从茶砖上剥下一把老茶叶煮茶水,然后把米花装进碗里冲上茶水,给我们每人端了一碗。我常听说侗家的油茶出名,现在一喝,又苦又涩,茶水在喉咙边直打转转,就是吞不下去。我偷偷地望了韦婶一眼,她正用不安和企盼的目光看着我们,看得出,如果我们不喝,她心里是很难过的。我心一横,一口气把油茶喝完,还言不由衷地说:“好喝!好喝!”那天晚上,我是怀着对侗族兄弟怜惜的心情离开韦叔家的。
今年春节前,我到六孟火车站搞春运,想不到,又有机会在侗乡打油茶。十几年后的六孟,已今非昔比,枝柳铁路通车以后,这个小山村完全变了样,原来的那些吊脚楼不见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排排红砖瓦房。在车站货场里,堆满了待运的木材和硅矿石。车站南头的一块空场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小市场,猪肉、青菜、烟糖百货等生活必需品基本齐全,更多的是香菇、木耳、竹笋干之类的土产山货,一包包堆放在地上,从柳州、融安等地来的商贩,和卖货的老乡在激烈地讨价还价。小山村呈现出一片热闹的景象。
请我打油茶的东家是六孟车站梁师傅的堂兄。梁兄家里也是种香菇的。梁兄30多岁,精神焕发,红光满面,穿一套浅灰色的西装,白衬衣上还系着一条红色的花领带,不知底细,还以为他是哪个公司的“经理”。梁兄告诉我:由于有了铁路,交通方便多了,香菇的销路越来越广,价格也越来越高。梁兄家的油茶花样多,阴米是正宗的三江大糯,佐料有猪肝、粉肠和花生碎。油茶打好以后,梁兄豪爽地招呼我:“到了三江,不打油茶不是我们侗家的客人,来一碗!”我记起第一次喝油茶的滋味,心里有点踌躇,但又盛情难却,端起碗小心地喝了一口,一时只觉得一股很舒服的气流,从喉咙直贯心里,油茶味甘中带甜,苦中藏香,再吃一点猪肝粉肠糯米花,脆口醇香。我按侗家人的习惯一连喝了三碗,还真有点舍不得放碗。我又想起了韦叔一家,他们现在的生活不用说也一定变好了吧,因为他家也种了很多香菇,如果我再到他家打油茶的话,可能会比梁兄打的油茶更甜,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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