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的危机 [复制链接]

第4版(国际新闻)
专栏：巴拿马通讯

平静下的危机
本报记者　郭伟成
一阵骤雨过后，巴波阿湾反而显得平静多了。海水轻吻着巴拿马城海滨大道下的礁石，卷起一道道细细的浪花。但是，很难预料什么时候又会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我到巴拿马，碰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势。表面上看，一切都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中央大道上熙熙攘攘，挤满了行人与顾客，各种各样的广告触目皆是，入夜，高楼林立的银行区，到处闪耀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有钱人照样纸醉金迷，出入于高级饭馆、酒吧、赌场，一掷千金，在所不惜。即使在破烂、阴暗、潮湿的贫民窟，也常闪过酒鬼的身影。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实行着《战争法》的国家。就在我到达巴拿马城的那天，美军南方军还出动海军陆战队、炮车、直升机，在距离巴拿马城不到30公里处进行军事演习，骚扰巴拿马平民地带与巴拿马国防军的防地范围。只不过，当局与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并没引起紧张气氛。次日，巴拿马全国又是一派“升平”：儿童节、亡灵节、祖国日（独立于哥伦比亚）、国旗日、科隆节，连续5天，天天节日，令人吃惊。
但是，一如表面上平息的巴波阿湾，在这平静下蕴藏着深刻的危机。11月2日，美国新任驻巴拿马代办布什内走马到任，声称奉布什总统特别指示，“全力支持巴拿马人民争取民主的斗争”云云。巴拿马则宣布不承认这位白宫代表。在不久前的美洲国家首脑会议上，巴拿马继续遭到排斥，也使国民遭到心理上的冲击。由于继续面临美国全面制裁，这个通用美钞的国家在经济上陷于极大的困境。国家财政日益入不敷出。停止了支付外债本息，停止了基本建设投资与生产投资，全力保证政府与国营企业职工工资的支出及必需的日常开支。由于建筑业的瘫痪，已经连带造成钢材、水泥、建材等相关工业、食品加工业的半停产，失业率上升18％；42％以上的巴拿马家庭陷于官方规定的贫困线以下。上月中旬开始实行的《战争法》，不但取消了公民集会、游行、示威与罢工的权利，也停止了职工工资升级与附加工资的发放。为了弥补绿票子（美钞）不足，政府不得不发行定期兑付的“代金券”。经济部长贡萨莱斯不无幽默地从笔挺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快要揉烂了的绿票子对我说：“这样的票子只有在巴拿马还在继续流通。因为我们没有本国的货币。”
持续的经济危机损害着巴拿马。卫生部长埃斯基维尔坦率地对我说：“经济危机从街上看不出来，却可以从家里看出来。因为老百姓的饭桌上没东西。三餐改成两餐，一天一餐也大有人在”。没有人会满足于这种现状。平心而论，群众中既有恨美国佬的，也有对当局不满的。民族主义并不是一切。托里霍斯将军留给巴拿马人民的遗产，并不只是收回运河的民族主义理想，还有民众主义，不妨可以看作是巴拿马式的民主。两者是不可能互为替补的。有趣的是，面临强敌，巴拿马国内的各种社会与政治力量发生了重新组合。过去的同类，今天成了对手；倒是过去的对手，今天成为民族主义阵线中的盟友，无论出自何种目的，都集合到收回运河主权的大旗下。不久前发生的政变，是另一种方式的组合。从那以来，巴拿马当局，自然主要是诺列加将军对于过去一直被视为“中坚”的国防军中高级军官进行了整肃、清洗。在对于《战争法》的实施中，最高当局之间也发生过分歧。但是，普通群众总是以更为实际的方式来考虑与判断问题的实质。这也正是巴拿马今天平静的局势下掩盖着的真正危机。各种各样的谣言，像巴波阿湾上的风一样，时断时续；是否预示着远远地又会有风浪来到，还需要静静地观察。
（本报巴拿马城11月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