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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热木大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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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9-11-10
第8版(副刊)
专栏:

早热木大姐
韩萍
这次到边防采访,想起的头一件事便是去看望早热木大姐。
她就住在边境的一个小村落。在热心的维吾尔族小伙子指引下,我坐的车子七拐八转,终于停在了早热木大姐家的门前。正要出门的早热木大姐,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我,稍一愣,“哦,妹妹!”她一下子上来拥住了我。我真切地听到她心率急剧加快的“砰砰”声和不均匀的呼吸声,我被她紧紧地拥抱着,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我太想你了,妹妹。”她眼含热泪。“我也是。”我也情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睛。我们进了屋,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墙上的相框,我穿军装的照片嵌在正中央。她握着我的手,美丽的大眼睛始终不离开我的脸庞。我被她看窘了,羞涩地将手抽回去。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把我按在炕头坐下,去烧奶茶。
这时,有几个维吾尔族妇女路过她家院子,我听到大姐的声音:“我妹妹来了,我经常给你们说的那个女兵妹妹来了。”“在哪里?”“就在屋里”。她们走了进来,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我,“噢,你就是那个女兵,你真好!”我不知所措,感到莫名其妙。幸亏早热木大姐进来解了围,“我把在医院的事都告诉全村人了,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什么事呀?”我纳闷。“我做手术,身边无人照顾,如果不是你每天照料我,为我买饭……”早热木大姐竟哽咽起来。“大热天你为她扇扇子,买收音机,我们是乡亲都做不到。”一位年长的妇女说。
哎,那算什么呀,我不过是闲得慌,找些事做罢了,值得这么渲染?再说,我去年住院,与早热木大姐相处的一个月里,不但跟她学会不少维吾尔语言,知道了很多少数民族风情,还懂得不少做人的道理。那日子过得多快活、多实在。
记得她丈夫接早热木大姐回去时,她搂着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尽管我经历过很多次的别离,但哪一次也没有这样让人难忘。她要和我拍张合影,但未能如愿,我只好选了一张自己比较满意的照片送给她。
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面,她给我写过几封信,尽管她的汉语说得相当流利,但不会写,因此,每收到她的信我都要去找维吾尔族朋友翻译,而回信总是翻译成维吾尔语才给她寄出。村里有人来城里,她总让他们看看我,把我的信息传给她。
由于我还有采访任务,不得不匆匆告别这些善良而又可亲的人们。
灯下,我们正和边防战士座谈。哨兵报告,有一女两男三个维吾尔族农民提着大包小篮找我。我猜想那女的便是早热木大姐。果不出所料,是她和丈夫及村里一位放假归来的大学生,赶了5公里路来。她丈夫刚从田头回家,没顾上洗去脸上的尘垢,没顾上喝一口水,吃一口饭,便上商店买了一大堆送我的东西。早热木大姐把一个个攒起来舍不得吃的鸡蛋毫不吝啬地全拿来了。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丝毫没有做作。我看到他们脚上的泥巴,就知道他们路过沼泽地时脚不止一次陷了进去。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的嗓子像堵了块东西,我想说,可什么也说不出,也不知道说什么。东西我坚决不收。他们发火了,我第一次见早热木大姐发火,“你把东西全扔了,你看不起我们。”她曾告诉我,维吾尔人很重情意,送你礼物如不被接收,那等于打了一记耳光,表示看不起这人,不愿与之长交。我只好把东西收下,留给边防站的战士。我想,战士们知道了这些东西的来历,吃起来一定会更有一番滋味。
他们走了,披着月色走向他们的小村落。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说:“我只是不在意地做了一点事,你们为什么把别人给予的那一丁点看得那么贵重,而且有可能终生不忘呢?我很羞愧,我常常不愿做举手之劳于人于己都有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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