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死认真”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海外见闻征文

　　日本人的“死认真”
赵文斗
在一些欧美人眼里，日本似乎是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日本民族是个“不可思议”的民族。他们甚至忖度：日本人究竟是否知道自己为什么目的而拚命去赚钱；日本人为什么像工蜂一样，似乎永不停息地去工作，去劳动；在私有制的商业社会，日本人在某种关键时刻，竟然如此笃信集体，凝聚一气，共渡难关……等等。
我等在日本常驻或求学的中国人，观察日本，大都也有一得之见：西方“老外们”的种种“不可思议”，也许可谓是日本人独特的民族精神在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表现。确实，日本人普遍就有那么个“死认真”劲儿。
我住过的公寓濒临目黑川。东京都目黑区政府那几年的市政措施之一，是整治好目黑川。把河道全部整治好后，要在河两岸栽上樱花树。樱花树苗栽好后，为了防止大风摇曳影响小树成活，得用几根木棍给树苗加固。那天上午，三个工人干这活儿，我在一旁观看，一人持棒，两人锯。日本人干活十二分认真，动作近乎机械。每锯一条木棒，总要用第一根作为长度标准，比得齐齐的再锯。每条都如此。看着看着，我不禁想起在东京的许多中国同志对日本人的一个普遍评语：“死认真”。（用日文中的汉字书写就是“马鹿真面目”，即中文死认真、认死理儿、太死板等意）
日本人自己也把那些过分循规蹈矩，死板认真，不肯有一点儿“灵活”性的人称为“马鹿真面目”。但“死认真”，则是我们到过日本的同志对日本人的共同评语之一。我们许多留学生、就学生，包括已到达日本时间较长的“老兵”、“前辈”，向初来乍到的人介绍日本情况，特别是介绍如何找工作，如何打工，如何同日本人打交道等经验之谈时，几乎都不约而同地介绍日本人如何“马鹿真面目”，以便懂得如何对付日本人的“死认真”劲儿。
日本人的“死认真”是出了名的，令人印象深刻。在东京地铁车站和一些高楼大厦里，都雇请一些老年男女工人擦洗厕所、电梯、走廊、门庭的栏杆、扶手和门窗等。这是一些很能代表日本人“死认真”的群体。只要在上班时间，他们总在一丝不苟地擦洗，不声不响地干个不停。从来看不见他（她）们上班时有偷懒、扎堆聊天的时候。有时候，我们甚至有人认为他（她）们简直“认真到‘傻冒’”。
我认识一位开钮扣商店的小业主。每天早晨九点钟上班，九点半开业，晚上七点钟打烊，然后结帐，九点钟离店，九点半到家。像钟摆一样，一年到头，除店休日外，天天如此。为此，除了亲戚和少数朋友因事短暂接触外，绝对不在营业时间会客会友，不参加社会交际，也不外出游玩或出国旅游。他的夫人经常唠叨：“家长是个十足‘马鹿真面目’，一点也不会松动。”
我们也经常和日本人相互理论日本人“死认真”这一性格特点。在我看来，衣服讲究款式，衣料图个质地，做工要精，就行了。但日本人缝件衬衣的每个针脚都要绝对地均匀，谁会用毫米计算每个针脚距离的误差呢？可日本人偏偏连这些细小的地方也过分认真，一点都不能通融！如前面所说的锯木棒。这种粗活儿，八九不离十不就行了？若是我们一些人，这点灵活性谁都会自发发挥，至少不会像日本人那么死板。
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听大人们说，世界上数我们中国人的模仿性强。鲁迅先生也曾著文谈到拿来主义。但同是拿来主义，日本人似乎也天生死认真，非常崇尚务实。明治以前，日本人的绘画，主要源于中国。但这绘画技术到了日本，则不光是山山水水，风花雪月了。而是变成了一种实用技术，搞出了一套精美细腻程度超过本源的《本草图鉴》。过去中国讲儒学，论思辨，本意在于明理，达到“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大抱负。然而，这种“格物穷理”的学习方式，传到日本，又被死认真的日本人搞成为实证，有人据此观察研究雪花凡二十年，出了《雪花图谱》两大卷……
日本人由于“死认真”，生产出许多在世界上出类拔萃的产品，使ＭＡＤＥ　ＩＮ　ＪＡＰＡＮ的商品洪流涌向全世界。美国人惊呼，在日美商业大战中，日本“偷袭珍珠港”，大获全胜，现正迅速扩展为大举袭击整个美国大陆。如此看来，日本人的“死认真”，作为一种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