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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方热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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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9-19
第7版(国际)
专栏:

  也是一方热土
  念宁
飞抵莫斯科的第二天,一位谙熟人情的朋友指着车窗外大团大团的雪朵对我说:“普通的莫斯科人,有着这些雪朵一样的神韵,总是那么含蓄、庄重。只有落在实处,你才能看出它内里的晶莹。”朋友的话,一半我自然不甚了了,一半倒勾起了我对车外景色的兴致。
那是去年1月6日,该是莫斯科最冷的时候,偶现的阳光却使人感到格外地暖。放眼望去,但见苍穹中缕缕金灿,路两旁高大的白桦和俏娆的松树上,结满了雪絮。车子经过的大街,也已是银装素裹。再看那雪时,果然有几分风采: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一副超凡逸世之态。我暗自佩服朋友的想象。
但直到有了几个月的经历,我才信了他的譬喻。
我曾以旁观者身份领略了列宁故乡的良好风尚。
不要说那令人头疼的随处吐痰、弃物现象在莫斯科绝少发生,而且你还可见到一些退休老人义务替公共场所搞清洁。每当看到他们用穿条将散落地面的纸片、废屑等叉进垃圾箱的那股认真劲,除了肃然起敬,你不是还能体会出什么叫“有一分光,发一分热”吗?!
不要说那令人瞠目的挤车现象在莫斯科很难碰到,而且妇孺、老人、病残在任何交通工具上都能享受到应有的尊重和照顾。如果你目睹了10岁的少女给50多岁的妇人让座,而接着这位妇人又把座位让给了比她年纪更大的老人;如果你目睹了公共汽车司机为了让一位还在数十米开外的赶车老人乘上他那趟车,竟足足等上两三分钟,并且得到乘客们的赞许;如果你目睹了地铁站里发生的这一幕:当一位癫痫病人突然摔倒、电梯紧急制动的瞬间,百米长电梯上数百人不由自主地随着惯性东倒西歪,却没有一声抱怨,人们只是默默地闪身,为救助病人的人让路,你会无动于衷吗?!
我也曾感受到普通莫斯科人淳美的心地。
3月里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晚间去看莫斯科大剧院的演出,不想归途遇雨。跳下公共汽车,夜已很深了。我那时就往回走,还赶得上公寓关门,可滂沱大雨准会浇得人感冒发烧。若是迟了,异国他乡,去何处投宿呢……正犹豫之际,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原来是位须发灰白的老者。
老人首先用生硬的中国话向我问好,然后告诉我,他在车上就注意到了我脚上穿的“中国功夫鞋”(其实是双北京布鞋),从而判断我是中国人。老人动情地说,30多年前他在天津工作,到过北京、上海、杭州等许多美丽的地方,至今还保存着美好的记忆。说着,老人揭开外衣,露出崭新的格条衬衫,告诉我,这件中国衬衫是他专程去市中心排了1小时队才买上的:“可惜每人只准买5件”。老人最后这句话不无遗憾却又充满得意,令我会心地笑了。是啊,上星期天我还见过莫斯科人争购中国商品的场面。那蜿蜒一公里长的排队,那售货姑娘脸上的汗渍,那购到者喜盈盈的表情,使我真切感受到我的祖国如今在莫斯科人心目中的位置,感受到多年的疑云并没有影响人民之间根深叶茂的友谊。
我正想对老人说点什么,猛地瞥见手表已指到11点,不禁一阵着急。老人似乎觉出我的局促,连忙问明情由,爽朗地邀我去他家住宿。我推说同屋会不放心的,婉言谢绝了。老人见我坚决,只嘱我一句“稍等”,挺身冲进淅淅沥沥的夜雨。望着老人蹒跚的背影,我真后悔自己不该和盘托出难处。
不多久,老人打着伞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位披雨衣的老人。近前才发现,后面那位老人正是公寓守门的柳芭大婶。我眼睛一亮,心里也豁然亮堂起来。原来,老人刚才是回家叫醒今夜歇班的老伴,专门送我回公寓的。从柳芭大婶的嘴里,我知道她的老伴叫安德烈。
转眼之间到了6月,结束了在莫斯科大学的学习即将归国前夕,我特地去向两位老人话别。善良的柳芭大婶为我安全担心,劝我过些日子再动身。我肯定地告诉大婶,我不会那么脆弱,我必须立即返回我的祖国。想不到几句很平淡的话,竟引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德烈老人强烈的反应。老人站起身,紧紧拥抱着我,连声说:“好样的,好样的。”送我出门时,安德烈老人忽然凑近我耳边低声说:“一个不爱自己祖国的人,也别想指望得到别人祖国的爱,小伙子,你懂吗?”我懂了,但只是无言地点点头。我想说,这是将近6个月的莫斯科生活给我留下的颤动心灵的震撼,可我没有说。我要把这作为一份礼物,完整地带给我的同胞。
飞机盘旋上升的当儿,我最后一遍环视了莫斯科,默默地为她祝福:愿十月革命的故乡、列宁安息的地方,永远是一方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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