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民政助理员的星期天 [复制链接]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孺子牛征文

　　一位民政助理员的星期天
野夫
１９９０年７月２２日，星期天。
天刚破晓，年过花甲的陈德斌就翻身下床，燃起蜂窝煤炉，放上药锅熬起来。随后，他给自行车打足气，再把两个馍馍、两头大蒜连同笔记本装进一个破旧的黑色手提包里。
陈德斌是河南省沈丘县白集乡的民政助理员。他做民政工作２０多年来，辛勤奔波，积劳成疾，落下了严重的胃溃疡和高血压。好在他硬撑硬挺惯了，经常拖着病体坚持工作。这天，他计划走访９个自然村的２１位军烈属和老复员退伍军人。不赶紧点儿，全乡１４６户军烈属，１３８名伤残军人、老复员军人，“八·一”前就走访不完了。
７点５０分，喝了大半碗“苦水”，连点面汤也没吃的陈德斌就蹬车直奔鹿楼村。村里的老支书、烈属李云富，最爱和陈德斌唠嗑。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凳上，从全乡的生产形势，讲到国家的发展变化，唠了一个来小时。随后，陈德斌又找到王振清等３名老复员军人，询问他们近期的生活及身体健康状况，倾听他们的意见和要求。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赶来报信：苗营村老复员军人苗金龙手术后大出血，生命垂危，急着找钱转院治疗。情况紧急，陈德斌只好先赶回乡卫生院看望。为了凑齐医药费，陈德斌把苗金龙下年度的定补款预支给他；不够，又为他筹借了２００元。然后，他找到乡党委书记，汇报了情况。书记当即派车送苗金龙去医院。
处理完这件事，陈德斌没顾上坐下喘气，又骑车往韦庄去看望战斗英雄韦学锋的父亲韦成德。为使儿子安心部队工作，身患多种慢性病的韦成德每次给韦学锋写信都说自己病情转轻，能吃能做，可真情陈德斌最清楚。每年元旦、春节、“八·一”期间，他都要同韦成德拉拉家常。刚进村头，正碰上去地里给玉米追施化肥的韦成德。他俩就蹲在地上唠开了。
正午时分，陈德斌骑车前往刘营村。现役军人刘文现的母亲长期卧病在床，近来她怎么样了？
赤日炎炎，树叶半卷，烈日下的气温高达４０摄氏度。陈德斌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赶到刘文现家时，头嗡嗡作响，嗓子眼就像塞了一把辣椒面似的。他咕咚咕咚喝下一碗凉开水，就急忙走到刘母的病床前：“嫂子，建军节快到了，政府派我来问候你，希望你好好养病，早些恢复健康。”刘文现的母亲忙欠起身子：“陈助理，政府对俺照顾已不少了，这大热的天，你恁大年纪了还来看我，俺心里真过意不去呀……”说着说着，眼里流出了感激的热泪。
两小时后，陈德斌来到了田营村。老复员军人王振龙心想，陈助理来家看望自己好多次了，每次连顿便饭都不肯吃，今儿个一定得招待招待他。他一边叫妻子、闺女逮那只红冠子大公鸡，一边出门去买酒。陈德斌见了忙伸开双臂：“振龙，你家养只鸡不容易，再说，这只鸡卖了称盐打油够你家吃两三月的，不能杀。”可王振龙哪里肯依：“我再穷，今天这只鸡也非宰不可！”陈德斌无奈，只得谎称自己在前庄吃过午饭了。他们谈了一些生产、生活上的事，陈德斌就告辞了。陈德斌出了村，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了两个硬硬的馒头……
这一天，陈德斌一连奔波了好几十公里，完成了预定的走访计划。
晚上８点多钟，他才疲惫不堪地推开了自己那间小屋。他想把草药熬熬喝了，以缓解胸间那不可遏止的阵阵疼痛，可不由自主地走向床铺，躺下去就再也不想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