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答疑录 [复制链接]

第3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

　　莫高窟答疑录
本报记者周庆
位于甘肃省敦煌市东南２５公里处的莫高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的我国５大世界文化遗产之一。近１０年间，已有７０多个国家的１２０多万游客穿越戈壁沙漠，来目睹这一文化奇迹。一些世界文化名人，更把莫高窟之行当作人生一大快事。但绝大多数没有机会观光的人，只能从传播媒介提供的资料来了解“敦煌石窟”。而这些资料又有不少相互矛盾之处，记者就其中读者感兴趣的问题，于最近采访了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莫高窟答疑录
记者：近来有报道说莫高窟壁画多呈棕色、黑色，有的洞窟会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异味气体。这与记者见到的情况有所不同，不知此种情况有无普遍性？
段文杰：莫高窟壁画没有普遍发黑现象。壁画中原有的颜色如铅白、铅丹，与空气接触后氧化，有的变灰、有的变棕、有的变黑，但仍清晰爽朗。多数洞窟壁画青绿、朱红、石黄、白色，仍保持了原貌，画面金碧辉煌，绚丽多彩。特别是早期壁画，除色彩鲜丽外，线描精细秀劲，风格和谐优美。有人称这是艺术品的第一性美。那些经过千百年之后发生变化的部分，如肉红变成了银灰，朱红鼻梁变成了粗壮的黑线，面部黑线脱落，突出了白鼻梁、白眼球，岁月赋予了艺术品豪放狂怪的风格，有人称之为第二性的美。这种变化后的壁画与西方现代派有某些相似之处，不少画家似乎更喜欢这种第二性的美。
关于气味，过去个别洞窟长年关闭，骤然进去，会觉得有一种轻微的异常气味，但并不难闻，更不会令人窒息。现在石窟装了铝合金门，有百页窗透气。壁画泥底材料年久腐蚀，会有点气味，但沙漠环境干燥，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不会有强烈的气味出现。对此，敦煌研究院保护研究所通过化学试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气味不会破坏壁画，也不会对游客有影响。
记者：游客来一趟莫高窟不容易，总想多看点洞窟，一睹“东方维纳斯”、“莫高窟蒙娜·丽莎”的真容。而为了保护莫高窟，这里是有限制地开放，这个矛盾如何解决？
段文杰：现在游客来莫高窟买甲票可看３０多个洞窟，要一天时间；买乙票可看１０多个洞窟，要两三个小时。为了最大限度满足游客的兴趣，我们正在莫高窟对面、岩泉河东岸筹建敦煌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其中将原样陈列８个洞窟原型，这些洞窟都是莫高窟各个时代最好的洞窟，即特级洞窟，也是非开放性洞窟。有人传说陈列中心建成后，真洞不开放了，这是谣传。现在开放的洞窟仍将继续开放。
莫高窟保存了从３６６年到１３６８年共１０００余年的石窟艺术，莫高窟藏经洞保存了从三国到宋代的５万多号遗书，而且中间都没有断代，内容几乎囊括了中西文化、宗教文化、宫廷文化和平民文化的各个方面，有的还是正史所没有记载的。这无疑是世界文化史上绝无仅有的宝库。为保护、研究、弘扬这一民族文化遗产，敦煌研究院已有常书鸿、史苇湘、孙儒僩等老一代研究人员献出了毕生的心血，现在第二代、第三代研究人员正为此献出自己的青春。日本、美国等国的一些公司和友好人士，也为保护莫高窟作出了可贵的努力。相信今后的莫高窟会更加引人。
记者：您刚才提到的藏经洞，是清末道士王圆箓发现的。莫高窟是佛家圣地，为什么清末会有道士当住持？这里现在允许开展宗教活动吗？允许凿洞、画壁画、建寺庙吗？
段文杰：藏经洞发现的时间，应以王圆箓生前所讲年代为准，即清光绪２６年，公元１９００年５月２６日。那时莫高窟分上、中、下寺。上寺中寺住和尚、喇嘛，下寺住道士，三家“和平共处”，道士王圆箓与当时的喇嘛易昌恕还是拜把子兄弟。和尚在本世纪４０年代就走光了。王圆箓发现藏经洞后，敦煌历任县长都找道士要藏经洞的卷子。王道士死后，他的徒弟拿不出卷子，多数吓跑了。１９４６年我来莫高窟，只剩两个喇嘛、一个道士，后来也都死掉了。现在莫高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世界性文化宝库，国务院有规定，不允许开展宗教活动。但在莫高窟对面的三危山里，有一个观音井，住了僧人，是敦煌地区现在的佛教活动点。
近年来，有各方面人士建议开凿新洞，画当代历史，或让名家作壁画。这个问题很复杂，必须报请国家文物局批准，我们目前尚无此打算，我们仅接受为保护、研究莫高窟而提供的帮助。
记者：藏经洞发现的遗书，有２万、４．５万、５万卷等多种说法。请问到现在有实物可查的最新数字是多少？流落大陆以外的是多少？敦煌遗书、敦煌卷子、敦煌文献所指是否一样？国内何处可查阅到最完备的敦煌资料？
段文杰：敦煌遗书、卷子、文献，都指莫高窟藏经洞发现的文书。敦煌以外的地方发现的文书，不应称为敦煌文书。藏经洞发现的文书、经卷，总件数至今无法精确统计。已知英国藏１．５万号，法国藏６６００号，日本藏１０００号，苏联藏１．１３万号。近年来，发现藏有敦煌遗书的国家逐渐增多。日本专家在芬兰看到２０００多件不完整的卷子。两位来华的印度专家讲，该国存有莫高窟藏经洞绢画２７００幅，还有部分文献。丹麦、朝鲜也发现有敦煌遗书，加拿大也有一点。
国内所藏敦煌遗书，北京图书馆最近查清为１．５３万号。此外敦煌研究院藏有３００多号、甘肃省其他部门共藏６００号，上海藏１８２号，台湾藏２００号，大陆其他省市也藏有一些卷子。以上国内外共藏有敦煌遗书在５．２４万号以上，其中有许多是残片。目前北京图书馆所藏敦煌文献资料在国内是最全的。流散在国外的敦煌遗书，除苏联所藏部分外，在北图都有缩微胶片可供查阅。有关石窟研究的资料，则以敦煌研究院较为完备。
记者：敦煌壁画具有永久的艺术魅力，人所共知，除此之外，现在敦煌学有哪些热门课题？有哪些重要课题需优先解决？
段文杰：就目前而论，敦煌艺术中的音乐、舞蹈是研究的热门课题。国内继舞剧《丝路花雨》之后，西安、北京都有专家在搞新的创作。在日本，舞蹈家花柳千代、英二三枝子研究创作出舞蹈《丝绸之路》。在加拿大，梁叔华舞蹈学院开设了敦煌舞教学，并组织了表演。在美国，一位中国舞蹈家表演敦煌舞一举成功。
在敦煌文献研究中，较热门的是敦煌文学。据有的学者统计，敦煌遗书诗歌作品写卷总数在５００卷以上，诗歌（包括残诗句）２０００多首。遗书中还保存了大量已死去的文字，如梵文、回鹘文、于阗文、西夏文、突厥文等等，国内专家正深入研究。此外，敦煌写卷俗文字的研究，也引起海峡两岸学者的重视，并有俗文字字典和学术专著问世。藏经洞的封闭原因，是逃难还是废弃；１０世纪末，敦煌是否出现过一个回鹘国等问题，也引起学者们的热烈争论。
敦煌学经过近９０年的发展，已基本搞清石窟开凿年代，壁画、彩塑创作年代及主要内容。现在需要优先解决的重要课题是：敦煌石窟的科学保护；敦煌艺术的风格与美学思想；佛教石窟发展史，敦煌石窟艺术的渊源——东来还是西来；比较研究，中西方宗教艺术比较，国内外石窟艺术比较等。
记者：许多人不了解莫高窟窟名的含义和由来，学术界也有多种说法，归纳一下，一是宗教说，二是地名说，考证结果如何？
段文杰：关于窟名，有人认为来源于“佛法莫与比高”这句话。我们认为莫高窟是以地为名，即沙中高地的意思。据文献所载，莫高窟所在地比敦煌市高出２００多米。从城里来此，历来叫“上山”。隋朝曾有一窟，名为“漠高窟”。到唐代，漠字的三点水没有了，称莫高窟。唐代曾在当地设莫高里。
莫高窟内壁上画有千佛，故俗称千佛洞。莫高窟西边５５公里处，有西千佛洞。莫高窟附近有一处榆树林，林边有窟，名榆林窟，也都是以地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