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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走西口”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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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11-23
第8版(副刊)
专栏:

今日“走西口”
马烽
《西口大逃荒——记者徒步“走西口”纪实》一书,纪录了晋西北人逃荒“走西口”的生活。作者是山西人民广播电台记者马小林、张敬民。作者之一马小林是我的小儿子。
五年前,小林和他的同事张敬民提出要沿着当年晋西北人逃荒的路线作一次徒步采访,征求我的意见,我表示非常赞成。当记者的能够深入基层、深入生活采访无疑是件好事。对他们个人来说也是一次学习、锻炼的好机会。此事得到了电台及上级领导的支持,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了。如今他们又把采访所获整理出书,同样是件可喜之事。
他们想要我为这本书写篇序言,但又有种种顾虑,最主要是怕父亲给儿子的书写序引起别人对我的闲言碎语。我知道这一情况后就主动把这件事承揽过来了。我说:“这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我赞成的是你们这种采访作风,至于书写得如何那是另一回事,各人可能有各人的看法。”我所以主动承揽这事,原因有三:其一,对他们徒步采访这一行动,我认为应当大力提倡;其二,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我在晋西北工作过将近十年,全国解放后也数次去那里访问过,对那里的人民有特殊感情;其三,这些文章我看了之后,认为最主要的是真实、可信。既真实地纪录了过去“走西口”的苦难生活,又毫不夸张地展现了这些年来各方面的变化。
“走西口”,是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晋西北人独有的一种逃荒形式。所谓“西口”是指晋、蒙之间古长城的关口。“走西口”就是晋西北人渡黄河、出长城逃荒到内蒙古的流浪生活。晋西北地区土地贫瘠,干旱少雨,旧社会这里的穷苦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流传于这一带的民谣:“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跑口外(指西口外),女人挖野菜。”就是对昔日生活的真实写照。他们两个年轻记者,也就是沿着前辈人逃荒的路线进行采访的。
1985年8月20日,这两个年轻人身背行囊,从晋西北朔县启程,经平鲁、偏关、河曲、保德等县,然后过黄河、出长城、翻沙梁、入沙漠。一路上遭人误,被狗咬,忍饥渴……历时80余天,行程2000多里。食宿于农民家中,采访于田间炕头。以大量的富有传奇色彩的真实故事,纪录了晋西北人从17世纪到20世纪逃荒“走西口”的各种悲惨生活。同时,他们以沿途所见所闻、亲身经历,展现了今日“西口”路上的巨大变化。较为可贵的是,他们运用掌握的第一手资料,对形成“走西口”大逃荒的社会原因及历史沿革作了一定的探索。对晋、陕、蒙这一地域因“走西口”而产生的独特的文化现象,如语言、民歌、二人台艺术等作了立意独具的阐述。
这本书的问世也可以说是这两个年轻人“自找苦吃”的结果。他们所在的单位没有下达任务,领导也无此要求。他们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份“苦差事”。曾有人建议他们骑自行车或是坐汽车,但他们还是坚持要徒步走,理由是:“过去逃荒‘走西口’的人哪会有交通工具。”书中叙述了他们“走西口”时的这样一段经历:有一天,他俩走到晋西北平鲁县一个叫火烧坡的小山村,正遇上下大雨。村里人瞅着这两个浑身泥水,背着背包的年轻人,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们会是记者。证件和介绍信都失去了效用。他们从双方交谈中得知前二年我和孙谦曾来这里访问过,于是小张指着小林说:“他就是马烽的儿子!”这才消除了人家的疑虑。村支书兼矿长尹厚极为感动,说“真没想到记者步行来采访。”不仅热情接待了他们,给他们的工作提供了许多方便,而且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执意要派村里的汽车送他们一程。并说:“你们坐上汽车没人会知道。”他们说:“我们自己订的规矩不能自己破坏。”坚持徒步走自己的路。这可以证明他们不是沽名钓誉,而是真心实意地锻炼自己。
他们凭着自己的双脚,走过了晋西北、陕北、内蒙古鄂尔多斯高原的山山水水,途经九个市、县(旗),几十个乡、镇,采访了上百人,有不少地方的人从没见过记者和
“省里干部”。当地干部群众尽其所有招待他们,争着向他们介绍情况,反映问题。
走完这一程,他们写出了十几万字的报告文学和新闻报道,连续在广播里、刊物上播出和刊登,之后又整理出这部十多万字的书稿。他们说:“要不是自己亲身走了一趟‘西口’路,就体会不出当年穷苦人‘走西口’的艰难。”“没想到一次深入实地采访,竟有这么多可写的东西。坐在办公室里几年也写不了这么多。”
我认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收获还不是写了十余万字的文章,而是磨练了意志,坚定了深入实际采访的信念。这之后,他们又从山西境内最长的一条河流——汾河源头起,到汇入黄河的入口处,进行过又一次长途实地采访,这就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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