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水”何以奔流？——评述水果、水产业改革以来的发展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二水”何以奔流？
——评述水果、水产业改革以来的发展
本报记者 凌志军
水产和水果本是两回事，如今却常被人们连在一起称作“二水”。因为它们在过去１０多年都异乎寻常地快速发展起来，增长率超过了其他大宗农产品，而且从未出现过徘徊。
人们透过“二水”的变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价值规律的力量，也进一步增强了深化流通体制改革的信心。
（一）
市场销售下滑的曲线，引起了全国上下的关注。
可“二水”的丰收一如既往，这丰收在近一年把１１００万吨水产品和１８００万吨水果推上市场，分别比上一年增长８．５％和１０％。
令人惊讶的是，预料中积压、甚至腐烂的事竟没有发生。
一个突出的例证是柑桔。这是水果中的大宗，主产区分布在华中、华南１１省区，而销售区遍布全国３０个省市区以至海外。１９８９年底，柑桔大丰收，总产超过１９８８年７０％，创历史最高纪录。此时市场恰恰坠入低谷。面对这种情势，没有哪家商业“蓄水池”敢把易烂的柑桔“蓄”起来。金色的丰收眼看要变成黑色的灾难。但形势豁然开朗：广东打破柑桔“归口经营”的规定，把产销全部放开，商不论公私大小，客不分东西南北；四川规定取消一切不合理的收费；浙江下令打通运输线上一切关卡；工商部门上门发证，银行主动贷款，农业部门组织运销……渠道通，水流畅，３个月内４５６万吨柑桔全部“流”出产地。此后是１９９０年大小城镇的水果市场上柑桔满目，价格稳中有降。
另外一“水”也在源源流出。３５个大城市郊区的淡水活鱼，两个小时内便可进入市场。湖北淡水鱼一天后出现在广州；浙江海水鱼３天内出现在西安。许多城市的鱼摊饭馆，一年四季均以“生猛”为招牌吸引着顾客。南方诸城镇的鱼市已是“活鲜世界”，即使是一向以吃咸鱼为主的东三省，也开始讲究活养活卖。
“二水”的销售随生产的增长而增长。１９８９年“二水”销售量均比上年增长１０％以上，１９９０年仍保持着差不多同样的势头。这在当前普遍冷淡的市场中是少有的。
（二）
“导致这种繁荣的原因很多”，农业部水产司司长佘大奴说，“其中最重要也是起决定作用的是流通领域的改革。”
改革的关键一幕在１９８５年拉开，核心是把指令计划与市场调节“双轨”并为“单轨”，具体则在两个方面同时推进：其一，开放市场，随行就市，议购议销，自由交易。“二水”价格的涨落主要依据市场需求。其二，吸引各种经济成分进入流通，造就统一市场，打破了长期一家垄断而又包揽不了的局面。
“二水”与市场的关系日益紧密，并且成为一个整体。数十万农民、个体商贩，数万集体企业参与流通。他们走乡串户，坐地收购，骑单车成群结队，驾小舟首尾相接，把全国“二水”产量的６０％运往销地。因之，各大城市里，“二水”往往是市场中最丰富的。北京的卖鱼点逢年过节可逾１０００个；天津９０多条街道，条条卖鱼；上海三大水产批发部甚至还要增设夜市，让１３００多个商贩进场交易……
（三）
在从产到销的整个链条中，遍布全国城乡的市场销售点无疑处在末端，但流通渠道畅通的结果不仅在于将已有的产品迅速卖出，还在于推动这一链条的第一个环节生产出更多的东西。
起初，由于需求的暴增，“二水”的价格也节节上涨。利益驱动的力量是巨大的。劳动者看到了劳动的真正价值，便把更大的热情投入劳动。５年间，全国水果种植面积增加了１倍，水产养殖面积增长５２％，从事水产业的劳动力增加２．６倍……没有“升温”一类的号召，而社会资源与自然资源却能迅速地集结了“二水”，这使得近５年来全国水果产量增长６０％，水产品总产则翻了一番。
前些年国家号召农民挖塘养鱼，动员，拨款，农民就是不愿干。逼得急了，有人在平地挖一圈沟，然后垒埂、灌浑水，应付上级的检查。而近几年，农民竟能自筹５０多亿元，掀起了千军万马开发荒水、荒滩搞养殖的热浪。“对虾热”、“扇贝热”、“鳗鱼热”、“河蟹热”，风靡沿海内陆……
同是养殖，前冷后热，原因至为简单：价格诱导着生产，农民在这里打出的每一只“拳头”，背后均有利益的驱动。
价值规律的力量是现实的，离开按价值法则运行的市场，便没有“二水”的奔流。
（四）
１９８９年水产总量中养殖部分所占有的份额第一次超过捕捞部分，达到５１％，这可能是中国水产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然而从时间上说，“转折”并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过程。“以养殖为主”的战略思想从提出到成为现实历１０年之久；“二水”购销的双轨并单轨也用了６年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所见到的并不都是彩霞满天。
最大的困扰恰在成功点上：流通领域中的波动起伏与超常震荡，贸易战此起彼伏，从对虾打到鳗鱼，从柑桔打到苹果……价格上涨的潮头起于首开市场的广州，继之涌向全国。经营者心悸，消费者骂娘，政府千方百计调控……
价值法则给予我们的痛苦，似乎比欢乐还要多。然而改革在这里始终不渝，步步递进。其间当然也有诸多争论与反复，但计划与市场确是步步贴近了。改革顶住了社会阵痛带来的压力。流通体制的改革、价格的并轨与生产领域中的责任制相互衔接，推动生产大步向前。
人们很快看到了沿海地区颇具规模的“水产品带”，看到了三北地区的“林果带”……潮涨自有潮落时，生产的发展使市场价格的涨势大大趋缓，甚至稳中有降。这落潮又是从最先涨价的广州开始，继之推向全国。消费者对“二水”的牢骚少了，好话多了。
如今回头看，当我们遇到种种麻烦的时候，后退有路，走不通；前进有路，困难大。而“二水”流通改革的初步成功，正在于我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敢于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