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谭鑫培到《红灯记》——聆史诗《中国京剧有声大考》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从谭鑫培到《红灯记》
——聆史诗《中国京剧有声大考》
　　黄宗江
时值岁末，徽剧进京２００年纪期近。北京文化艺术音像出版社献上了这样一套称为《中国京剧有声大考》的录音带，从谭鑫培到“铁梅我”都有了。老戏迷如我，狂喜，欣然命笔。犹忆儿时，倚着大红漆的话匣子，只听得“百代公司特请谭鑫培老板唱《打渔杀家》……”岁月亦如江流，淙淙可闻。我是见过“老夫子”陈德霖晚年陪梅兰芳唱《四郎探母》萧太后的，但是听到他的《孝义节》，这还是平生头一回。世纪初的声腔依然那样受听，这才寻到了后起尚小云疙瘩腔的出处。那几句“为皇叔只落得随波逐浪，长寿宫托梦兆好不凄凉……”，这沧桑又如江流可闻。我听啊听，一直听到刘长瑜那几句也还是二黄慢板转散：“听奶奶讲革命英勇悲壮，却原来我是风里生来雨里长……我这里举红灯光芒四放——”这红灯原不属白骨黑妖，乃属于艺术创造者阿甲、翁偶虹、高玉倩……更属人民。
诚如《大考》顾问马少波所诵：“吹遍惊蛰花信风，千枝锦簇越春冬……”这《大考》主编金和曾诸君做了件大好事，是京剧功臣也。《大考》从谭鑫培（生于１８４７年）到李维康（生于１９４７年），百年间录下了１２０位名伶，２８９唱段。其中依行当排列有汪笑侬、余叔岩、言菊朋、高庆奎、周信芳、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杨小楼、盖叫天、李万春、程继先、姜妙香、俞振飞、叶盛兰、王瑶卿、梅兰芳、尚小云、荀慧生、程砚秋、宋德珠、言慧珠、张君秋、李多奎、郝寿臣、金少山、侯喜瑞、裘盛戎、袁世海、萧长华等。可追索徽汉合流，昆秦并溶，直到形成今日京剧新腔，是一部浩浩荡荡的独特的声乐史。这样做是准确的，科学的，自不免有所珠遗，是还可以待续的。此举较之有的京剧史料巨制居然连大师周信芳的大名都不见记载，其失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
我欣喜于自己是个中国人，北京人，得在什刹海畔大杂院的寒舍里，聆听着上百年的一声声，一个多世纪以来的京剧大伶一一出现在我案头、枕边、耳畔、心间。如闻江流，如闻千百年来由小溪流水汇集成的历史长河，在流淌，流淌，由音及容，恍然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