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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欢曲曲动人心——看山西省进京演出的三台现代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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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02
第6版(文艺评论)
专栏:

  悲欢曲曲动人心
——看山西省进京演出的三台现代戏
安葵
山西省的临猗、孝义县和临汾地区三个剧团相继在京演出眉户剧《唢呐泪》、碗碗腔《风流父子》和眉户剧《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三出反映农村生活的现代戏,受到了观众的欢迎和戏剧界的重视。这些作品所以取得成功,我认为主要在于创作者发挥了现代戏的优势,因此戏里的曲曲悲欢能够打动人们的心。
首先,剧作者和剧团对现实生活有比较深的观察体验,因此,在舞台上展现的不是生活表层的矛盾,而是变革时期人们思想观念的深层的冲突。这就使观众从戏里看到的生活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为典型和集中,因此既感亲切、又能引起随着作者进一步体验和探索的兴趣。比如《唢呐泪》通过老乐人常胜企图摆脱被人瞧不起的处境,拆散了女儿的婚姻造成的悲剧,不是为了讲一个职业不分贵贱、婚姻莫论门第的道理,而是揭示了旧观念破除的艰难,并体现出人的主观愿望不符合客观就可能造成悲剧这一带普遍性的哲理。《风流父子》在众多写老年人婚姻的题材中有独特的视角和鲜明的时代性。改革开放政策带来了农民生活的富裕和思想的解放,但商品经济的发展也使一些人滋长了“一切向钱看”和自私的心理。以二儿媳妇柳梅为代表的年轻人,为了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和财产权益不受影响,便阻挠她公公再找老伴的合理要求。这当然也包含着他们对生活富裕后的老一辈人的心理状态的不理解,以及旧的伦理观念束缚等原因。《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冲突则主要是在青年人之间展开,赵巧英为争取自己合理的爱情勇敢地斗争着,也不屈服于封建迷信思想的压力,但她对待“落后的山村”的态度却是一走了之;赵旺泉在爷爷和村里人的压力下,在婚姻爱情问题上屈服了,但他为改变家乡贫穷落后面貌打井寻水是那么坚定,那么执著。他们都不算理想的人物,但又都不是弱者。而夹在他们中间的“弱者”段喜凤又是那么善良,那么令人同情。这一切构成了复杂的现实生活图景,真实可信而又引人思索。
人们常批评戏曲传统戏离现实生活远,又觉现代戏反映生活浅,这几部作品比较敏锐地反映了现实生活而又有一定的深度,正体现了戏曲工作者变劣势为优势的努力。
第二,这些作品挖掘了并且有力地表现了生活中的悲剧、喜剧因素,使观众在浓郁的悲、喜剧情境中得到较强的美感享受。《唢呐泪》的作者和导演运用了中国戏曲以喜剧手法写悲剧的特点,全场笑声不断。比如青年男女谈情说爱本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小燕和喜春在父亲严厉反对和严密监视下偷偷地谈,就多了一层冒险的情趣;此事偏偏又被老实憨厚的木墩看见,通过木墩艳羡的眼光表现他们爱情的强烈,就收到了一箭双雕、以虚胜实的艺术效果。他们的爱情终被常胜发现,使他又恼又气,却又无可奈何,从而陷于真正的窘境。这种喜剧性的处理,也体现出作者和观众的鲜明的爱憎态度。但最后的悲剧结局有些生硬,这可能是作者有意要造成强烈的悲剧效果而没有仔细梳理生活自身逻辑的缘故。
《风流父子》的矛盾本身是喜剧性的。当一对老年人背负着沉重的经历走向一起的时候,不能不时时忆起昔日的辛酸,儿女的阻挠和舆论的压力更使他们口将言而嗫嚅,足将行而踟蹰。而年轻一辈却偏偏成了旧观念的维护者,为了加强自己的力量,他们搬来了老舅、二姑、大姨之类,也是“逆历史潮流而动”之举。这种种人物关系构成了重重的喜剧情势。但此剧演出尚觉对人物行动的合理性与喜剧性挖掘不够,比如大乖反对父亲的婚姻,心理依据尚嫌不足。如果能把大乖的憨中之迂(错误的理解秀妮),柳梅的精明中之失算(弄巧成拙),张德寿与双巧的怯中之勇(或勇中之怯)种种喜剧因素更充分地挖掘出来,这个戏会有更好的舞台效果。
《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是一个现代悲剧,原作提供了人物和故事的基础固然是便利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作者善于写戏,他选择了几个人物感情产生激烈碰撞的情境,如洞房中喜凤向旺泉苦诉的委曲婉转,山顶上以及绝命洞里旺泉与巧英单独在一起时的恨爱交织,喜凤去找巧英的苦怨互诉(这一场还可写得更曲折些),以及喜凤临终前剖白的遗恨绵绵等,都把人物处境和心理的悲剧性细致地展露了出来。
第三,这些戏的创作者善于把生活的美改造为戏曲的美,通过戏曲的美更强烈地表现出生活的美。语言、动作的生活气息,舞台调度的新颖别致,既来自于生活,又有对传统的继承和姊妹艺术的借鉴,并做到了较好的融合。《唢呐泪》继承了《梁秋燕》、《朝阳沟》、《一颗红心》等现代戏的写实风格,但实而有变,变中见美。《风流父子》用了碗碗腔的前身——皮影的许多动作,特别是用在幕前的剪影中很有特色。如被观众称为“出土文物”的三个老辈人骑着毛驴被三个小辈人簇拥着上场的剪影动作,妙趣横生又促使人产生许多联想(但此剧剪影用得似乎多了一些,反而冲淡了精彩之处)。《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中,在“你是风筝我是线”的伴唱声中,巧英随着旺泉手里拉的无形的线飘然而至,结尾时在“妹妹走来哥哥望”的伴唱中,两个人脚下的山缓缓分开,这些戏曲传统中已有的手法经新的处理又具有了新意。特别是那令人断肠的信天游曲调:“吃一回豆角抽一回筋,见一回小妹妹伤一回心”,给全剧平添了几多的感染力。
最后,起关键作用的是演员的出色创作。他们的年龄都不大,但在体验生活和学习传统方面都做了艰苦的努力,因此创造出的角色既是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人物,又是具有审美价值的戏曲形象。如李英杰扮演的常胜,郭高计扮演的木墩,宋联湘扮演的张得寿,张建琴扮演的柳梅,以及《风流父子》中的“三老”等,都有鲜明的个性和浓厚的乡土气息。特别是段喜凤的扮演者许爱英,塑造人物深沉蕴藉,山路上的一曲悲歌,发自心底之情,真是要催人泪下。
三晋梨园,梅花奖得主不少,且新蕾吐艳,后继有人;但前几年尚少引起较大震动的剧作,这次几台现代戏集中演出,显出了积极进取的态势,它是否预示着山西的戏曲创作也将与表演艺术齐头并进,从而再掀起新的振兴戏曲的浪潮?小剧团在现代戏创作中取得的优异成绩,是否也给某些大剧团上了生动的一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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