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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布衣孔子》观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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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02
第6版(文艺评论)
专栏:

  话剧《布衣孔子》观后
林克欢
风雨潇潇,四野茫茫,一位白发皤然,心身交瘁的老者,忧危忠愤,踽踽独行……这就是山东省话剧团所塑造的中华古圣孔子的舞台形象。作者们说,此剧“并不着力颂扬身为鲁国大司寇、代摄相事的孔子在平阳虎之乱、峡谷会盟、堕三都等事件中所建立的丰功伟业,而倾心泼墨去塑造一个思想丰厚、坎坷一生的布衣孔子”。这自然也是一种理解、一种表现。戏剧不是历史,孔子的舞台形象与孔子的历史原型是否有所偏异,这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给观众带来什么审美愉悦与哲理启示。一个有待争议的孔子形象,或许要比一个“至圣先师”的偶像更有思考的价值。
后世的儒学研究者都承认,孔子思想的主要内容是“仁”。然而由于孔子及其弟子说过太多的“仁”,以致两千多年来无从达诂。历代的统治者根据自己的需要塑造了无数不同的孔子形象,历代的儒学大师依据自己的理解阐释了无数含义不同的“仁”。编导者所紧紧抓住的是人的境遇与人的追求。孔子一生,力主经世致用而终不为所用;追求一个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礼义之邦,却在朝政混乱、礼崩乐坏的乱世中颠踬。全剧在人与环境的剧烈冲突中,突现了理想无法实现的悲剧命运,充盈着一种人为理想所戏弄的悲怆与悲凉。
有现实的不和谐,就会有天国的梦幻。中国人做过无数的梦,有孔子明君德治、礼义之邦的太平盛世,墨子交相利、兼相爱的大同空想,庄子齐物我、同生死、返乎原始的玄思……可惜这一切都从未在中华大地上实现过,然而人们仍在幻想着、企望着。公冶长将连自己也未必相信的理想称做沉沉黑夜的一线光明,孔子则把自己的追求比作无法攀登的天空。究竟是理想出了毛病,还是怀抱理想的人出了毛病,又有谁能够回答呢?编导者将疑问留给观众,使戏剧的震撼力超出剧场之外。
《布》剧的最大缺憾是过分突出了道德评判。孔子的忧愤是道德的张扬而不是生命的升华。编导者选取了孔子坚拒篡位的季平子的邀请、怒斥冉求为季氏敛财、大骂蒯瞆刺杀南子为大逆不道……这样一些片断为全剧主要情节,表现孔子不与世俗苟合的凛然正气,而不是在自身的合理性与片面性的剧烈冲突中承受灾难而不改其志的悲剧英雄性格。孔子周游列国、汲汲于政的无限执著,脱俗与泥古的两难处境与自身矛盾,都几乎没有得到表现,这不能不严重地减弱全剧的悲剧意味。
一对当代人匡君正和稻野和子的介入,给全剧的叙述带来方便和时空转换的自由。当代人与二千多年前春秋时代的人物同处一台,也造成某些戏剧情趣,提供了互相间离的可能性。但全剧的叙事视点十分混乱,有两场是由稻野和子的视点叙述的,一场是从卖绿豆的老汉的视点叙述的,其余部分则由莫名其妙的“隐形叙述者”叙述的。三种不同叙事视点缺少必要的内在关连,严重地影响了叙述本身的形式完整、意义表达和现实可信性。本来,由几个不同的叙述者,从不同的认识角度,不同的价值取向,对主人公作出迥然有别的观察,戏剧便有可能在对立、间离或互补中,超越特定叙述者思想意识的局限,构成一种复杂的综合透视,传达人的多种认识、生活的多种意义、形象的多种蕴涵。《布》剧所缺乏的,正是这种当代戏剧已变得十分重要的“叙述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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