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老地下工作者冀诚的回忆 [复制链接]

第6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
——老地下工作者冀诚的回忆
（本报记者高粮）
１９８９年秋天是歼灭日本侵略军１５００、当场打死其最高指挥官阿部规秀中将的雁宿崖黄土岭战役５０周年。
一天，我随河北省涞源县县委书记苏伯田去看望当年打入敌军内部的孤胆老英雄、如今的离休干部冀诚同志。
抗日战争时期，涞源位于我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北部，它北控张垣，西镇大同，东慑北平、保定，战略地位十分重要。１９３８年１２月我党我军为了掌握敌人的人员、武器、装备和活动意图，决定派冀诚同志设法打入敌人内部随时向我提供敌军情况。那时２０来岁的冀诚扮成一个卖花生的小贩返回了县城。开始，他每天在敌情报部门前摆摊，敌情报部的特务们经常到他的小摊上吃花生，但从不给钱，尤其是日本人中田、堂前芳夫２人，出门就是：“南极麻的新交”（日语吃花生），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离开时还要装上两把，日子一长就和冀诚交上了“朋友”。１９３９年４月的一天，日本特务堂前又到小摊上吃花生。他笑嘻嘻地对冀诚说：“你给皇军效劳，金票大大的给。”冀诚装成不懂的样子问：“我能给皇军效什么劳呢？”堂前比划了个烧火的样子说：“给部长太君烧澡堂，每月给金票９块，你的良民，我和部长说了，他大大的喜欢。”从此冀诚打入了敌军的情报部。
１９３９年秋，敌人突然从张家口运来大批兵员、武器弹药，整个山城戒备森严，日军巡逻队日夜盘查，连冀诚他们这些雇佣人员不经特准也不许出城，看来敌人要有大的行动。一天下午，联络员崔富来找冀诚说，敌军要进行大扫荡，从张家口来了一个大官，听说是个将军，具体情况赶快打听。冀诚心里十分焦急，怎样摸清敌军的动向，是当前情报的关键。他买上酒菜，晚上请几个特务喝酒。从他们口中得知，日本驻张家口伪蒙疆自治政府最高司令官兼第三混成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来到涞源，要亲自督战，荡平我抗日根据地。摸清了敌人动向，冀诚准备天明就将情报送出去。谁料第２天一早，敌情报部长突然通知冀诚和他们一起行动，等民夫一到立即出发，情况有了变化，敌人的行动提前了，冀诚也被抓了夫，情况万分紧急，这情报不及时送出去，将给根据地军民造成不堪设想的损失。冀诚急中生智，他借口要准备一下行装，向情报部长请了一会儿假，火速找到联络站进城来取情报的刘江、杨老万，把情报交他们。但这时道路已被封锁，城门口岗哨林立，许进不许出，大街上日本巡逻队川流不息。冀诚看到送粮到城外的磨坊牲口还在，就搬了两袋粮食装到车上让老杨赶上拉到城门口，日本兵问：“什么的干活？”冀诚指了指粮食说：“太君让磨面的干活。”日本兵摸了摸口袋内是粮食，就挥手放行了。就这样，这份极其重要的情报及时送到了我军杨成武司令和聂荣臻司令手中。
１１月２日凌晨，做为先锋官的辻村宪吉大佐带领的６００多名官兵，闯进了雁宿崖我军预伏的口袋。经过一天激战，除１３名生者做了我军俘虏外，辻村等６００多人全部被歼灭。
１１月７日，盛怒之下的阿部规秀中将亲率１０００多人的精锐之师进行报复征讨，敌人的行动计划又被冀诚传给了我军指挥部。当这批敌人进至黄土岭地区时，又陷入了我军为他们准备的死亡口袋。我军猛烈射击，使敌人死伤惨重。下午４时，我军的迫击炮向阿部规秀所在的教场村独立家屋射击，３发炮弹使这位日本名将、山地战专家凋落在太行山上。这一仗连同阿部规秀中将在内又歼灭敌人９００多，只有百十名日本官兵丢盔弃甲逃回了涞源城。这就是全国闻名的黄土岭大捷。
接连走漏机密，造成战场上损兵折将，使敌人清楚地感到，必须整肃内部。１９４０年初冬的一个早晨，敌人突然包围了冀诚的住所，３个日本兵把他抓进宪兵队。是汉奸告密，叛徒出卖？还是工作中出了破绽？一时难以判断，到宪兵队不容分说，先给冀诚带上了手铐脚镣。３天后，宪兵队长朱野清夫问他家庭、人口、土地房产、文化程度，接着让他抄写一份文件，朱野突然问他，从什么时候起同八路军联系，共送过几次情报？你和八路一区用什么办法联系，要老实讲！这句话使老冀有了底，他明白了，敌人仅仅是怀疑，根本不知他的底细。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和八路没联系，不能瞎说，日本翻译官冷笑一声说：“你姓什么？”老冀说：“姓冀”，这你们知道。翻译官奸笑着写了北、田、共三字，问冀诚认识否，老冀说认识，那么这三个字叠到一起念什么？老冀说念个冀，这时朱野清夫突然掏出一张情报，署名是北田共，老冀咬定不是他写的，气得朱野暴跳如雷，挥手招来几个手提木棒的士兵，劈头盖脑地一顿狠打。当醒过来，敌人又问，老冀咬紧牙关回答还是不知道；又是毒打。从早晨到下午敌人对冀诚施尽了苦刑，压杠子、灌辣椒水、铁条烙、烟头烫，始终没有口供，敌人只得把他关押起来。一个月后，敌翻译官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拍着老冀的肩膀说：“你是好样的，这是大大的误会，你是真正效忠皇军的。”事后还摆了一桌酒席，邀请几个宪兵队特务陪客算是道歉，并当场宣布吸收冀先生担任情报员。到１９４４年８月敌我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敌人日渐溃败，我军准备大反攻，冀诚这位钻进敌军心脏的孤胆英雄，奉召回到根据地。
光阴荏苒，眨眼５０年过去了，当年年轻的冀诚现在已是年逾古稀的老翁，但他仍然精神闪烁。县委书记苏伯田同志听后非常激动，说：“冀老！您给我们的帮助太大了，我们这一代年轻，缺少经验，希望您常给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