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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工人有力量——石家庄第二印染厂厂长崔志才办厂纪实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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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08
第1版(要闻)
专栏:

  咱们工人有力量
——石家庄第二印染厂厂长崔志才办厂纪实
王金良 朱耀忠 陈文科
这是激动人心的一幕:
时值盛夏,车间里工人们汗湿衣衫,冒着43℃的高温突击一批出口任务。厂长崔志才看到这情景不禁为之鼻酸,于是“下令”:关掉一条生产线,增开冷风。工人们为保生产,“不听指挥”。厂长急了,要亲自动手断一条生产线的电,合上冷气空调的闸。工人们赶上来,拉住厂长的手,生产线不能停!几双手紧握在一起,厂长哭了。他流着眼泪将一碗碗拌有白糖的绿豆汤捧到工人们的手中……
这是1988年8月出现在石家庄第二印染厂的真情实景。
然而,3年半前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工厂开支直线上升;供电、供水没有保证;被“亲化”组合下来的职工怨声载道,偷拿产品,有人竟将价值几千元的卷染胶轴一刀割破……一个拥有1600多名职工、近3000万元固定资产的国营大厂坠到了谷底。
1984年12月26日,《石家庄日报》刊登文告,第二印染厂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厂长。
崔志才,50开外的年纪,高级经济师,50年代初期当过工人,参过军,1963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管理系函授班,曾历任大中型企业政治部主任、工会主席、副厂长。他力挫群雄,勇摘河北省府大中型企业招聘厂长的第一顶“桂冠”。
1985年1月16日,崔志才身背铺盖卷,手提小饭盒,融进了二印厂欢迎的人群。
    厂长工人一家人
崔志才从不把工人视为简单的劳动力。他和工人之间有一种骨肉之情。
崔志才为青年工人当“红娘”,结婚仪式上他当主婚人,党委书记做司仪,工会主席致贺词。一位女工扭伤了腰,忍着疼痛步行几里来厂请假。崔志才马上派车送这位女工回家。一位工作人员嘟嚷一句:“一个工人还用车送?”老崔火了:“工人怎么了?工人也是人!”
随着企业的发展,厂里规定:职工过生日可休息一天,并得到一份生日礼品;家住农村的职工盖房修房可免费提供车辆;爱人生小孩,男职工可休5天陪产假,工资奖金照发;男职工岳父母、女职工公婆病故可同样享受3天丧假;为职工办理家庭财产保险……
党关心群众的优良传统在这里得到了坚持和发扬。二印领导自己以身作则,同时要求车间、班组领导,在可能范围内尽量做到:职工家庭有了困难要解决到家;家属丧葬病故要慰问到家;职工新婚之喜要祝贺到家;离退休职工要关心到家;家庭发生矛盾要调解到家……
女工孙灵菊,母亲早逝,父亲偏瘫,还要拉扯两个未成年的妹妹。沉重繁忙的家务,不得不常常请假,工资难以保证,她心灰意冷……
崔志才知道了,眼里含着泪花说:“执行纪律要严,但要公平,要合乎情理,她父亲是咱厂的老工人,有难了,我们不该为孙家分忧吗?”厂里作出决定:孙灵菊从一线调三线,可多照管家事,工资奖金照发。孙灵菊的心开始变暖。
春节到了,崔志才抱病提着年货来看望孙的父亲。这位老工人颤巍巍的伸开干瘪的五指,拉住崔厂长的手,许久不愿松开……孙灵菊的双眼湿润了。
后来孙灵菊的父亲去世,孙灵菊一时茫然。厂长得知后,带领部分职工急急忙忙赶往孙家帮助料理丧事。有的为死者敛衣;有的缝制黑纱;有的到原籍接其远房亲属……这位历经坎坷的坚强女子,百感交集,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哇”地失声痛哭了,她和家人“扑通”跪倒在厂长跟前。
崔志才的心和工人的心,就是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自然,工人们也在关心着厂长。他们看见,老崔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就吃住在厂,很少回家,快五年了,工人们三班倒,班班见厂长。他们看见,二印职工的日子越过越好,而崔志才的身体越来越差。冠心病、高血压严重折磨着他,两鬓的黑发越来越少。有人悄悄地把做好的饺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而他在有病住院时,一位年轻的女工带着自己的女儿“闯入”病房探望,可爱的“小千金”拿出一个红红的桔子走到崔的床前:“给你吃了吧,爷爷,你可别瘫了呀,俺妈说还指着你挣500元钱呢!”
这个小孩用天真幼稚的语言,道出了一个真理,当企业真正成为厂长和工人的“命运共同体”的时候,将会出现怎样感人的局面。难怪在一个公休的夜晚,大水淹没厂区、电路中断的时候,二印的工人们会自己打着电筒,有如繁星集聚拢来保厂、护厂。更难怪在工厂遇到资金“燃眉”之急的时候,短短3天,职工们就筹集资金32万元。
河北省委常委、石家庄市委书记李海峰说,在二印,干部们办的正是职工们盼的,职工们干的正是干部们想的。
    让主人都带上当家的钥匙
崔志才有句格言:“让主人都带上当家的钥匙”。工人拿起当家的钥匙,常可以打开厂长一人难以打开的“锈锁”。
整顿劳动纪律是一个难题,崔志才把它交给了工人。他招聘承包后的第一次职代会就制定通过了《强化劳动纪律若干规定》,第一次尝试就“显了灵”。
产品的销路是常遇到的难题。崔志才想“从国内打到国外”,但跑遍大半个中国才弄到10万米销货单,却要32种色头!崔志才又把难开的锁交给了工人。工人知晓了,“主人”的责任感焕发了。技术人员在没有资料、试验样机的困难条件下,硬是攻下了32个色调离奇荒诞的工艺难关;“职工出口智囊团”的傅俊杰,五天五夜不下火线,一位女挡车工两次晕倒在机台前,哭着喊着还要干……
结果第一批出口产品全部符样合格,按期交货,二印走向了大千世界。
职工伙食管理是个“意见窝”,崔志才把它交给职代会,普通女工张秋珍勇揭“皇榜”,改进了工作。职工调资往往是纠葛频起,在二印却风平浪静。因为每逢调资,方案由职代会选出工人代表跟踪监督修订成文,提交职代会审议决定。
这几年,不仅没有一个为此上访告状的,还出现了像女工张瑞芳不要大家评议的104元的工资而要求拿97元的新鲜事。
有时职工拿起钥匙要开的“锈锁”,可能就在管理者身上。厂长在工人监督面前的感受是并不轻松的。
1988年8月,工厂会议室里烟气弥漫,空气闷热,职工代表就植绒设备引进质询厂长崔志才。
“您常说让我们工人当家,可植绒设备情况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200多万的投资至今收不回来,我们心疼啊!”……代表们唇枪舌剑,直掏崔志才的心窝子。
谁能把市场预测的那么准?谁想到原材料涨价会这样快,影响到植绒地毯的成本?可作为厂长,能不承担主要责任吗?
崔志才脑门子上渗着细汗,欲言又止。代表们愤然离去。
第二次质询按时召开。
“我们要您谈设备引进的来龙去脉!”“据说设备是淘汰产品,不客气地说,你们是否做了手脚?”……
此时的崔志才,只觉得周身的热血往上涌,手中的烟不自觉地掐断了。怎么能这样怀疑我们呢?他闭上了双眼……质询又一次不欢而散。崔志才回到办公室,酒还没喝上两杯便醉倒了。
但是,崔志才主动召集了第三次质询会。
他向职工代表承认了引进植绒设备是一次经营决策失误,并分析失误的原因和应记取的教训。代表们向厂长投出了理解的目光。几天之后,改造这套设备的方案摆在崔志才的案头上。
有人说,这件事反映了崔志才在民主管理上的不足;而更多的人则从中看出他依靠工人办厂思想的彻底性。
在二印,逐渐形成了《十大民主管理制度》和厂、车间、班组三级民主管理实施细则,详尽地规定了职工的民主权利和义务;职工代表提案与职工代表大会,有其特定的处理办法和民主程序;职工代表值班实施办法,确立了职工评议监督的原则、内容和方法;职工代表跟踪监督科室制度,细化了职工的监督权利……在这里,从一个小小螺丝钉的“错位”到企业发展宏观战略的整个大系统,哪个分系统出现“失衡”,民主管理机制的神经触角马上予以反馈“矫正”。二印厂工人真正感到自己拿到了当家的钥匙。
    校正利益分配杠杆的支点
依靠工人办企业喊了多年,为什么总落不到实处?是工人不热爱自己的企业?不,工人出身的崔志才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苦苦地向深层思索。他凭自己的经验,隐约感到一种起着巨大作用的力量。“大锅饭”把人养懒,不合理的收入差距,又使人变“滑”变“奸”。他渐渐明白了,不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依靠工人办企业就会成为空话。于是,他和他的伙伴开始了这方面的改革。
1985年11月,染色车间挡车工刘宗永在“万米工资含量包干”试承包书上郑重签字,印染百米报酬八毛,工资全浮动。探索拉开了序幕。
39岁的刘宗永,有一手娴熟的印染技术,然而“大锅饭”使他甘居中游。如今,他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承包后,一个月干完了过去两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月底算帐:收入145.58元。这时,车间里“炸了锅”:
“刘宗永这小子出风头!”
“工资全浮动了,生活还有保障吗?还谈什么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有人找到车间主任,要核查刘宗永的生产纪录……
这一石激起的波澜,冲击着人们旧的观念。更多人提出的却是这样的问题:“真的包下去吗?不会变?”崔志才明白,他们拥护这条路子,按劳取酬是工人最乐于接受的原则。
刘宗永的承包试验坚持下来了,他还在厂里技术竞赛中连续摘取理论测试、技术操作、生产实绩三项桂冠,获得连续两次晋级。
工人们从刘宗永身上看到了希望。承包全面推开了。一线工人的积极性迸发出来了!
企业是个整体,还有一个常常引起纠葛的问题:一线二线三线之间的分配关系。崔志才发动大家讨论,确定了奖金系数的划分原则:“技术人员、一线工人、脏累差工种“三优先”,按照“一线高于二线、二线高于三线”的原则分成7个档次。奖金系数厂总工程师拿最高:2.0;一线工人次之:1.8;再次为二线人员:1.5;再次三线人员为1.0。厂长崔志才本人的奖金系数为1.5。
几年来,二印的利益分配机制逐步向深层探索,经职代会三年四次重大修改,有关制度逐步完善。工厂内以各部门为基本核算单元,总体目标层层分解到车间、班组、岗位。各单元连锁互保,犹如链条上的连环,环环扣紧;整体利益和部门利益互相制约,根据厂总体效益,参照当月各种指标完成情况,各核算单元可算出本部门的实际收入。这就是所谓“分灶吃饭、合灶算利,单灶分成”。
正是这种日益合理的利益机制,既调动了单个工人的积极性,又保证了职工整体的团结和各部门的协调。它使依靠工人办厂有了制度的基础。而它的物质成果则表现在它生产的勃勃生机:5年来,这个厂年均利税递增率9.13%;年均出口创汇递增率131.23%;企业资产增值23.6%;职工人均收入为承包前的3.56倍。职工人均住房新增6.5平方米。
    “三巨头”一条心
崔志才不是单枪匹马,工人说二印有“三巨头”,除厂长外,还有党委书记穆世荣,工会主席刘继明。
他们每日“入室而谋,处幄而议”,工人们风趣地说:“俺厂的‘三巨头’真像热恋中的情侣”。
相互间的关怀,配合上的默契,遇事都主动承担责任,成为他们关系上的特色。
“服装车间不干活了!”1987年3月的一天,传来这样的消息。原来是一部分工人不理解服装车间转产、人员转调植绒车间的决定,表示不服从调动。
10分钟后,党政工联席会议召开了。党委书记穆世荣首先开腔:“这件事我应负主要责任,都怪我思想工作没到家。”话音未落,工会主席刘继明接上了话茬:“都……都怨我没有通畅与工人的渠道。”崔志才站了起来:“不怨天,不怨地,都怨我工作不细……”
第二天一早,“三巨头”站在植绒车间门口将职工一一迎进了车间……
为更好地依靠工人办厂,崔志才始终重视思想政治工作。当一度刮起“砍政工队伍”风的时候,他却将两名政工骨干充实到党委宣传部。党委举办活动,他提前安排时间;党委组织学习,他保证人员落实。他说:“我们是社会主义企业,离开党的领导早晚要吃亏。”党委书记穆世荣则要求思想工作要深入车间、班组。党委组织了评选“十佳党员”活动。工会组织了评选“十佳职工”活动。正是这样的有声有色的思想政治工作,大大提高了职工的觉悟。“三巨头”之间的团结也在依靠工人阶级的基础上加强了。党委书记穆世荣说:“崔志才有能力,有胆识,有管理方法。我们尊重他,不仅仅是尊重他这个人,而是为了办好企业。”
“靠工人阶级办企业,必然要依靠工人阶级先锋队,依靠党委,依靠书记。”厂长崔志才这样说。
工会主席刘继明则这样理解:“办企业就得维护厂长的权威,因为厂长是工人阶级的骨干,代表工人来行使管理权力的。”
改革意味着更好地依靠工人阶级办企业!二印的党政工合唱着这个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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