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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帅”落户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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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08
第8版(副刊)
专栏:

  “黄元帅”落户记
杨景民
当时,还不知道是为“黄元帅”到林芝的。
当美国牌“道奇”车碾过米拉山皑皑积雪,我们惊喜地叫了一声“啊!”西藏竟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山上落雪,山腰却是黛绿色的原始老林,山脚是蓝色的河流,河畔上有村落、牛羊和大片大片的绿海似的青稞苗儿。尤其是空气,湿润、新鲜。
老兵不以为然,说我们少见多怪。
那阵我和罗斌虽是“新兵蛋子”,却也知道,从来边疆将士,要算西藏兵最苦,而在西藏兵中,工程兵又最苦。人在缺氧的雪线上徒手走路都要气喘,我们却要在雪线上下施工,抡八磅大锤、打炮眼、抬石头、修公路、架桥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年月月,腰肌劳损是常见病。有人说,当工兵,军不军民不民,不如回家干工农。所以每次转移工地,个别老兵就来点牢骚。
其实,不用老兵“扇凉”我们,到了“施工地”,任务一下达,这美丽的尼洋河谷对我们便一下失去了“诗意”的诱惑。我们被撂到一片据说是很肥沃的泥石流滩地上。四周无人烟,一川碎石大如斗。根本不是什么军事施工,而是开荒建苹果园。没房住帐篷,没床打地铺,没灶挖野灶。饮用水,则要从十几里外的尼洋河中去提取。
城市来的新兵,晚上就有人在梦中哭:搬不完、搬不完……老兵却有仗打就来了劲。顺着坡势,一阶一阶铲平地方搭起被雨水漂白了的帐篷群。远看像“楼”,近看像“街”;还有人在“街”旁用白沙红山石装饰起“长期建藏,保卫边疆”的图案。那边“火头军”正在精心堆砌散烟旺火灶……路上那些牢骚话他们不过是说说而已。新兵干活也就来了劲。
白天一手血泡。晚上浑身酸疼。罗斌问我“感觉”咋样,我说没“感觉”。他笑着说:吃到苹果,你就会有感觉了!
青稞黄了,一块几十亩大的平地整理出来,引下雪山水,深坑也挖好了。军区用汽车从内地运来近千株“黄元帅”苹果树苗,我们像种希望一样把果苗埋好,按时浇水施肥。飞雪天,还早早穿上罩有塑料薄膜的“金丝(草)衣”。不料翌年春天,竟没有绽出一点新绿。树死了。有的老兵背着我们哭。
荒还要开。正要去上工,驰来两辆中型吉普车。足蹬黑皮靴的军区司令员带着藏、汉园艺师来了。吃、住都在一起。三天后,这位参加过长征的司令员,站在美国“道奇”车上,给我们讲话:失败的原因一定会找出来。他用皮靴踩着脚下说,当年,我们流血流汗,能缴获到美国人的这些货,今天,也就一定能叫“元帅”升帐,军区是有决心打好这一仗的!当时我们为军区首长亲自来解决我们工作困难而激动,并不理解到他是领导我们完成上级关于逐步解决西藏部队缺水果问题的一个战略部署。
不久,军区又自筹经费,用汽车、飞机从内地给我们运来了数千株“黄元帅”果树。树较大,有活力。又一个春天来到时,那果树便绽出了晶莹雪白的花儿。秋收季节,苹果朗朗枝头,色如金甜如蜜。第一批果子,我们每人只发给两个,其余用净纸包好,送给了给予我们帮助的藏族同胞、林芝毛纺厂的上海女工和老大哥部队……林芝过去也有过苹果,但品种不好,果小味涩。“黄元帅”落果后,林芝藏胞就有寻得几颗的,舍不得吃,揣在皮袍子里,磕长头儿百里到拉萨,当珍果供在布达拉宫的金菩萨像前。
一茬又一茬的老兵从西藏部队退伍回内地了,苹果园却在不断扩大。如今,到了金秋季节,若去林芝地区或往南到雅鲁藏布江河谷,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苹果园。果园里有红红的“国光”,似青似橙的“香蕉”等等,其中以“黄元帅”最多。也许是它肉多质甜,给人以实惠,也许它是第一批由“金珠玛”从内地引来的,藏胞和“金珠玛”对它有特别情感。
现在,那位当年打着背包进西藏的老红军司令员离休了,我因工作关系也内调了。罗斌还在西藏,仍在林芝军分区工作。他托人带来了一挂包苹果,信上说,今年“黄元帅”又丰收了,雪域处处苹果香!“你也尝尝,说不定哪一个就是当年咱们栽成的树上结出来的呢!”我很高兴,把“黄元帅”盛在一个盘子里,放在了客厅的显眼处,却并不想让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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