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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魄力与风度的诗——周涛散文读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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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09
第6版(文艺评论)
专栏:

  富有魄力与风度的诗
——周涛散文读后
章德益
周涛曾以诗名,近年来却操笔为散文。我们私下曾窃议,是不是阿涛君诗才将竭,才弃诗而去呢?但历时数年,在我们面前展现的周涛的散文,俊美而潇洒,浑雄而深湛,无疑是另一形态上的更广义的诗,是更具魄力与风度的诗。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些散文,即是从他诗心深处外延出来的另一种精神的形态,另一种生命的形态。它们因为获得更广大的思维空间与更自由的表现方法而显得生气勃勃。
我们在里面时时发现周涛的眼睛。
这双眼睛沉思地闪烁着,静静地游弋,缓缓飘浮过生养他的北方的大地与天空,凝注于昆仑山脊,又延伸入焉耆的白沙小道,然后温厚地抚触于伊犁热土,又远远地延伸开去,温爱地飘绕于孕生过自己生命之源的故土。它们最终又回归自己的心灵,审视着自己身上褪落下来的灰尘与年月……
周涛一定有很多久抑的话要说。他在诗歌中无由自在倾吐的种种情思,种种人生际遇,种种在冥冥中独对天空与大地倾诉的空茫之声,都得以在散文这一形式中尽情诉出。
我们听他向昆仑倾诉:“你是大地的塑像群,也是一切生活的源头和起点。山和海,土和水,是大地的两极,你老人家是那个阳极,永不停息地向海洋的子宫注射江河,以养育繁衍我们这些蠕动的万物。”
我们倾听他向河的倾诉:“在这条永不衰竭的伟大河流中,每一朵黄色的浪花——每个普通的人,都在其中随之腾耀、浮沉,以一瞬间的短暂生命去挣扎,去表演,去构成她滔滔不绝的永恒。”
我们聆听他在吉木萨尔黄土路上的心之韵:“哦,麦子,亲爱的麦子。”“土路真长,在大地的这条裸露出黄色筋肉的弯曲伤口上,除了足迹的践踏,绝无植被和生物。这就是人类行为留下的走向——车辙印破坏和蹂躏的土路,它正冷冷清清地伸向远处的灰蒙蒙的树霭,根本没有尽头。”
我们聆听他在伊犁河谷边对一棵树的倾诉:“这时的每一棵树,都是一棵站在秋光里的黄金树,在如仪的告别式上端庄肃立。它们与落日和谐,与朝阳也和谐,它们站立的姿式高雅优美,你若细细端详,便可发现那是一种人类无法摹仿的高贵站姿……”
还有他在哈拉沙尔的凝重感叹。
还有他在坂坡村深深的血脉之声……
深沉,悲怆,睿智,明澈,血的结晶,心的逼射,浑凝成语言的七色雕塑群,展列成精神的形象,在散文世界里展现出浑雄博大的另一品格。
周涛的散文是宏阔的。这无论从文章的构局与其所展现的内容上来看都是如此。在展开的苍茫山川上,自然与人物混凝在一起,天地与史实交融在一起。岁月茫苍,陈迹累累,思绪如山。目光亲吻于自然,灵魂熨贴于人事。
这也是一些极富纵深感的散文,我们沿着他远涉昆仑的笔触可以触及到自然的底蕴与山河的深心,我们沿着哈拉沙尔的小路可以直入一个民族的心史与血史,可以横渡一个民族艰韧的血脉之河;我们沿着坂坡村的黄土道路,可以直入作者本人的血脉,血统乃至隐藏在这血脉、血统后的更为广博的对土地的爱以及沉积在这土地深处的种种情愫。
我们有幸在这里聆听到一个诗人内心深处久远不绝的天籁。并由此体味到作者精神深处的血泪脉动。
其它一类独具性情的小品式的散文,极多,它们交织在周涛散文的总体境界中,成为色彩上的互补与精神上的呼应。
一个真正作家的成熟是灵魂的成熟。这种成熟体现在作品的丰富性与深刻性上。周涛正在向这一境界前进。
周涛应该感谢他所处的这片西部广袤的大山川与他所处的这个令人百感交集的年代,是这些因素融汇起来潜移默化着他,养育着他,同化着他,使他在诗中在文中,不自不觉地(而非故作姿态地)显得不世俗,不琐屑。使他不自不觉地拥有了一条通向大作为大境界的至珍之路。磊磊者人之魂魄也,浩浩者人之精血也,有魂魄崛于笔墨间方有大气象,有精血横流于字行间方有大襟怀,有大气象大襟怀者方有好文章。
周涛晚近之诗中往往趋于理念化,这大约是他中年后思考太多的缘故,但这种理念化过多地入诗后,往往会损害诗的纯真品格,使诗流于单纯说教。(即使这种“教”是人间真理)周涛写散文后,其理其思便娓娓流入文中,与文中所状之山之水之人之事自然融合,使文章有骨有肉,有肌有理,有情有思,在另一领域中使他内心积压多年之思,顺畅地转化为自由流动的文字,并晶莹地流进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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