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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星不落 东方既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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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11
第6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陨星不落 东方既白
张凭
去年12月5日李可染老师突然仙逝的噩耗传来,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事前未听到一点老师身体不适的情况。前不久(11月20日)我去看望可染老师时,他还神采焕发地给我谈了他对当前艺术发展的看法,言词那么肯定,声调那么铿锵,思维那么严密,他健朗自信的神态中充溢着对东方艺术的赞叹和追求……。不想,这竟是老师对我的最后一次教诲,思之念之,悲痛不已。
那天,我带着河南新郑小枣去看望老师,他当时心情很好,见了我非常高兴,先问了我最近教学和创作情况,接着就侃侃而谈。他说:“现在,文艺上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强调民族传统是完全正确的,我很赞成。艺术不要民族传统是错误的,不要生活更是错误的,前几年,有些画既不要传统,又不要生活,等于零……”这使我回想起他生前经常给我讲过的一些话“人离开了传统和大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创造”,“你们要精读两本书:一本是传统;一本是大自然。”学习、继承传统和面向生活是他的一贯主张和教导。
他又说:“中国艺术在世界上是水平最高的,但很多东西仍未被西方世界认识到,他们还不大懂,但以后他们会认识到的,现在,中国艺术还是一颗蒙尘的明珠。”他停顿了片刻,又对我说:“要使中国艺术在世界上放出异采,有待于你们的努力。最近,我镌刻了一枚新的印章‘东方既白’,我坚信东方艺术在世界上大放异采的时候不远了……”他看了看墙壁上悬挂的他的巨幅山水画又说道:“前些时,国外和香港有人要出版我的画,说我的画任何一个局部放大之后都是最好的印象派,提出发表的标题写成‘中国的印象派’,我听了很反对,不同意他那么写。中国画就是中国画,怎么能叫做印象派,东方、西方是不同的两个体系,不能以西方的标准去衡量一切。”
30多年来,不论是在课堂上,在老师家中,还是在荒山野岭间,老师每次的谆谆教诲,我都视为珍宝,边听边记,或事后追记。记得那是1959年秋天,李可染老师带我们在北京郊区和丰沙铁路沿线写生,大家白天爬山作画,夜晚在燕翅火车站候车室内住宿,每天晚上,小小的候车室就成了课堂,可染老师一张张地观看我们的写生画稿,边看边讲,一讲就是几个钟头。他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教学精神,使同学们都深受感动;那句句都是扣人心弦的至理名言,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从那时起,我开始记录老师的讲话,及至今天,30余年日积月累,竟密密麻麻地积了3大本。其间,别的同学也记了许多,经过相互传抄,就成为社会上流传的“李可染课堂语录”。到了1979年,为整理出书,我遵老师之命,把各种传抄本汇录一起,竟是厚厚的一大摞,近10万字之多。前几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李可染画论》就是在这些原始材料基础上编辑而成的。这本画论在海内外都有很大的影响,我去年夏天从一位台北画家口中得知,这本画论被台湾翻印后,台北的画家几乎人手一册,交口称赞,奉为经典。
李可染老师虽然已离开人世,但他的艺术、他的思想,却永远放射着夺目的光芒,照耀着后人前进的道路。李可染老师的精神像一颗永恒的巨星,陨而不落。
出事的当晚,我拖着沉重而悲痛的身躯从老师家中回来,翻出了记录着这最后一次教诲的笔记本,本上的墨渍始干,后边还有许多许多空页,留待记录老师以后的谈话,然而,这空空的白纸,竟再也不可能继续记下去,成为永远的空白。
我重温语录,心痛如焚,思绪万千,彻夜难寐,含着泪水敬写了一副挽联,作为对老师的永久怀念:
倾怀民族、呕心沥血、惨淡意匠、炼石为金、染遍祖国山河更壮丽;
俯首孺子、辛勤耕耘、严肃授业、育人成才、可植满园桃李倍芬芳。
一代宗师、可染先生,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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