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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刘仰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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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1-18
第6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怀念我的父亲刘仰峤
刘茂才
10年前,父亲刘仰峤在长期积劳之后溘然长逝,离开了我们。在沉痛永久的思念中,父亲的音容笑貌经常闪现于脑际,似乎身体力行仍然在给我难忘的教诲。
1930年,父亲在北平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读书时,就参加了党领导的“左联”革命活动。此后在50年的革命生涯中,父亲对党对人民无限忠贞;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总是以党和人民的事业为重,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抗日战争的危急时刻,他置生命前程于不顾,凭一颗赤胆满腔热血,毅然参加了抗日决死队,戎马倥偬,出生入死,征战沙场。1938年,父亲在任决死四纵队政治部主任时,得知祖父在忧念中去世,于是请假回去料理后事。谁知回家以后,祖母大放悲声,她只父亲一个独子,说什么也不让回去了。父亲心系革命事业,对祖母也很孝敬,他在祖母面前跪了一天一夜,要求回部队去。祖母还是不答应,父亲跪到半夜就逃走了。忠孝不能两全,父亲决然选择了报效革命事业。
父亲总是首先考虑党和人民的利益,革命要他去干什么,他便乐于干什么。1945年,由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延安组织了一批人员去大别山地区进行武装斗争,父亲主动要求去。后来,父亲曾动情地对我讲到去大别山之前的思想活动以教育我。他说:“我心里明白,到大别山之后,我就可能在那里牺牲,但我到那儿去是为了中国革命早胜利,我牺牲了也是值得的。”临行前,父亲去看望妈妈,妈妈想留他住一宿,他没留;想让他去看小弟弟一眼,但他是感情很重的人,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影响斗志,也没有去。他说:“如果我牺牲的话,你的弟妹们会懂得他的父亲是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牺牲的。”在战争年代,由于生活艰苦,工作繁重,父亲身体不好,经常吐血,但这一切都压不倒他拚命工作的劲头和锐气。他以身作则,既抓部队,亲自带兵打仗,又管地方的武装斗争,培训了许多干部,工作起来从不嫌苦叫累。解放以后,1950年至1953年,父亲担任中共中央西南局副秘书长兼西南局工交部副部长、西南人民艺术学院院长等许多职务,更是不顾辛劳扑在大量新的工作上。父亲思维敏锐,口说手写,自然挥洒,当时《新华日报》的许多社论,都出自他的手笔。只要有新的精神,他当晚就伏案撰写社论,一个通宵就赶出来,第二天早晨也不休息,又接着工作了。父亲调换的工作单位很多,别人不大愿意去的,他去,从不计较名利地位。1958年,中央加强教育战线,有的领导干部要到中央党校去工作,而外地的武汉大学没人去。父亲不挑不拣,愉快地担任了武大党委第一书记(以省委书记兼),并从此转到教育战线,做了许多实在的工作。拳拳之心,至死不泯,直至“文革”中横遭冲击,都保持忠诚的操守。
父亲作为知名的高级干部,当过兵,打过仗,工业、农业、教育、文学、艺术、经济工作都搞过,当他逝世时,只留下一堆书和两箱手稿。这就是父亲的全部“遗产”。他生前十分简朴,直到病故,都睡在一张单人木板床上,铺一张半旧的席子。穿的普普通通,一套出国用的礼服,在接待外宾时才用用,平时都不穿。连理发,从来都自己用剃头刀理,脸上经常是横一条、竖一道的刀印。经常骑自行车去部里上班,或提着网兜趿着拖鞋上市场买菜。不为家属办私事,子女的调动,也从不过问。父亲就这样,恰如一泓清泉,奉献甚多而索取极少。
南下的时候,父亲坐着一辆旧美国吉普车。进城后,随从人员要给他换轿车,他坚决不要,说:“坐车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摆那个排场做什么!”还是坐他那破烂不堪的美国吉普。他一般是不让我们子女坐车的。偶尔,我们坐他的车出去,不够注意,把果皮、瓜子壳往车外丢,他马上吩咐把车停住,要我们下车捡起来,批评我们说:“现在坐车的是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你们这样乱丢果皮,影响共产党的形象!”又一次,天下着雨,驾驶员开车开快了,把泥水溅到路旁老百姓身上,父亲冒雨走下车来,向老百姓赔礼道歉。此后,司机开车就随时注意防止类似事情了。父亲就是这样严于律己,常常把自己的一举一动,与党的事业、与百姓的情绪联结在一起。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在这方面对我耳提面命的教诲。
战争年代,父母把我留在山西老家祖母的身边,解放后我才见到父亲。因此,父亲格外疼爱我,严格要求我,培养我。1956年我大学毕业从事铀矿地质工作时期,他每个星期都给我写一封信,把一些书籍、社论、文章寄给我看。我开始读《资本论》,学了些片断,就喜滋滋地讲起来。父亲问我:“看懂了没有?”我说:“懂了。”他语重心长地批评我说,他从前在北京参加“左联”时,就给人们讲《资本论》,头头是道,似乎很懂;现在过了二十多年,回过头看,反而像看不懂了,才悟出当初是多么肤浅。不要只是字面学懂,而应该在立场观点上学,不要教条式、简单化地了解,而应深入掌握精神实质。1956年八大召开时,父亲任中共中央工业交通工作部副部长时,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党的中心工作要转移到经济建设的轨道上来,我又是搞工交工作,需要从头好好学习。”他是在用他的行动来影响我。父亲学习《资本论》和毛泽东著作,长期坚持不懈。不但阅读,还写批注,写心得,光是《资本论》的学习体会就有五十万字以上。
1980年,父亲因动脉瘤恶化而住进医院。他的病症早在1973年就发现了,但他不愿舍弃工作去看病。1972年他恢复工作后,任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党委书记,利用这些宝贵的时间,他不顾个人的安危营救了多少被整的干部!时间让父亲付出沉重的代价。动脉瘤压迫着肺部,把肋骨都压弯了。住院时,医生护士被他的为人和行动所感,争着为他献血。但这一切都已为时太晚。
父亲,您的品格与风范将永鉴后人,我一定沿着您老人家的足迹扎扎实实地求索,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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