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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风雨 伟大追求——缅怀许德珩同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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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3-15
第6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百年风雨 伟大追求
——缅怀许德珩同志
孙承佩
1990年2月8日16时14分,许老(德珩)与世长辞了。噩耗传来,我当即赶到医院,只见许老面容如昨,安卧床上,傍有鲜花。“一二·九”时期,他是我的老师;1946年我加入九三学社,自彼以来,他是我的领导。岁月悠悠,往事历历,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许老的伟大的爱国主义生涯,发轫于青年时期,他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则是他峥嵘岁月的开始,当时他是著名的学生领袖之一,火烧赵家楼,痛打卖国贼,被捕入狱,又光荣返校。五四运动开始了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他和中国共产党的先躯在五四运动中就有了亲密交往。李大钊、陈独秀是师长,与李过从尤密。京津学生相互声援,因之与周恩来、邓颖超同志时有接触。和毛泽东同志的交往更有特点。当时他是一个穷学生,冬季寒衣不够。北大学生宿舍没有炉火,他课余时间常去有炉火的图书馆取暖读书,由此认识了为了寻求知识、探索救国之路而来北大图书馆工作的毛泽东同志。他们经常交谈,毛泽东同志的先进思想和睿智头脑,许老印象甚深,数十年后谈来还很鲜明。许老和毛泽东、邓中夏、高君宇等人一起组成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深入到海淀、长辛店等处,向工人农民宣讲革命道理。
五四运动以后,许老赴法国勤工俭学,学习和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和共产党人的战斗友谊又加上一层思想基础。回国后即投身大革命的洪流之中,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在严重的白色恐怖面前,统一战线中有人动摇了,有人叛变了,许老却在此时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还和邓初民、马哲民、劳君展等人组织了一个小团体“本社”,意为不忘本,继续坚持与共产党合作。在此期间,他还不畏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坚持在上海从事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工作,他把马克思《哲学的贫困》译成中文出版,这是该书的第一个中文译本。在上海和北平等处的大学讲坛上,许老讲课名目很多,内容都是传播马克思主义,尤以结合实际见长。“九·一八”事变后,许老大声疾呼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痛斥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因此国民党军队某部三团逮捕了许老,后经宋庆龄、鲁迅领导的人权保障同盟派杨杏佛来平营救出狱。
1934年秋,红军从江西出发长征,途中发表了“八一宣言”,号召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许老的热望集中到经过血与火的千锤百炼而正千辛万苦、艰难北上的革命队伍身上。当他得知红军冲破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胜利到达陕北的消息后,无限欣慰鼓舞。当时许老在北京大学任教,已与北平地下党的徐冰同志建立了联系,向他打听陕北情况和需要。徐冰同志告诉他,陕北当时最缺的是布鞋、怀表和食品。红军在南方穿草鞋,到陕北后天气冷,需要布鞋;怀表是指挥作战的必需品,在陕北买不到;至于食品,红军经过长征的艰难困苦,营养很差。徐冰同志还说,最近有一辆卡车要去陕北,最好快一点。若不是相知之切,相信之深,徐冰与许老能这样交谈吗?于是,许老夫人劳君展同志就在徐冰夫人张晓梅的陪同下去东安市场买了30多双布鞋、12块怀表和十几只火腿,委托转运陕北送给毛主席。毛主席收到后写信致谢,信中说:“我们与你们之间,精神上是完全一致的。”
1935年“一二·九”学生运动,冲破了国民党的封锁和高压,把共产党的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主张,传送给全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遂即在全国如火如荼开展起来,当时许老正在盛年,自始至终以饱满的革命热情,参加了“一二·九”运动。“一二·九”之前,许老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参与了组织“一二·九”运动的工作。在地下党的授意下,他和劳君展于1935年8月间邀集了北平各大学的一部分教授,其中有徐冰、陈豹隐、张申府、刘清扬、张晓梅、吴觉先等,在玉泉山聚谈,研究加强各校爱国师生的联系。事后,杨秀峰、孙文淑、程希孟、彭道真、温建功还有俞启威(黄敬)同志从天津赶来,研究部署了分工联系各校的工作。不久,声势浩大的“一二·九”运动便爆发了。许老夫妇和许多爱国教授都在学生行列之中,尽管棉衣被警察的水龙喷透结冰,仍然昂首前进。
示威游行之后,各校纷纷请他讲演,许老奔走呼号,不知疲倦。旧北大当局遂将许老解聘。北平大学法商学院马上聘为教授,当时,我正在此上学,瞻仰风采,亲聆教诲。几十年来不忘的一句警语是:“以前说中国是次殖民地,现在要变成完全的殖民地了!”形势的危急,前景之悲惨,又形象又深刻,动人心弦。
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为求抗日把蒋介石扣留西安。北平高校师生感情激动,主张激烈,而中共中央的方针是和平解决西安事变,联蒋抗日。两种意见,距离是明显的。于是徐冰同志与许老磋商,并分头联系,邀请各校一些进步人士吃饭,席间由中共北方局的领导人老高(即彭真同志)对大家讲解当时国内形势及党的方针,使大家提高认识,促使民族抗日统一战线健康发展。
抗日战争后期,国民党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恶果愈演愈烈。湘桂两省,顷刻丢失,日军直抵独山,重庆动摇,一夕数惊,盛传迁都西昌。许老此时一方面在国民参政会上配合中共反对国民党的倒行逆施,一方面和夫人劳君展与重庆的一部分文教、科技界人士潘菽、梁希、黎锦熙、涂长望等组织了“民主科学座谈会”,经常讨论时局,呼吁发扬“五四”精神,团结民主、抗战到底。
1945年抗战胜利,8月,毛主席飞抵重庆与国民党谈判,许老高兴至极。9月中旬的一天,毛主席在红岩嘴八路军办事处请许老夫妇吃饭。大家回忆往事,畅叙别情。他们向毛主席汇报了“民主科学座谈会”的情况,毛主席深为赞赏,勉励他们把座谈会搞成永久性的政治组织。许老说:“我们担心人数太少。”毛主席笑着说:“人数少不要紧,你们都是些有影响的代表人物,经常在报纸上发表发表意见和看法,不是也起到很大的宣传作用吗?”毛主席的关怀在1946年就变为现实,民主科学座谈会改建为九三学社。在九三学社创始及以后的若干年间,“中间路线”在一部分人中颇有市场,而九三学社没有沾染,这和许老一贯信奉马克思主义,多年与共产党并肩战斗,大有关系。潘菽、梁希、涂长望等思想相同,共成其事。九三学社在整个解放战争中,一直站在支持共产党的立场上,反对国民党的卖国、独裁、内战政策。对此,周恩来同志曾评价说:“九三学社是在抗战后期成立的,在民主运动中起了很大的作用。”1946年10月11日国民党悍然撕毁停战协定攻占张家口,撕毁政协决议,下令立即召开伪国民代表大会。许老在抗战期间是参政员,因此是伪国大“当然代表”。他立即发表谈话说:“若非各方面的协商一致,我个人不拟赴京参加。”旗帜鲜明地响应了中共反对片面召开“国大”的主张。
1947年2月,国民党彻底破坏和谈,强迫各地中共代表撤退,中共驻北平军调部的代表撤离前夕,叶剑英同志约请民主人士吃饭话别,九三学社参加的有许老、袁翰青、叶丁易、孙承佩等。叶剑英同志分析了局势,充满信心地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来与大家再见面。”许老和在坐的人士深受鼓舞。许老讲话,表示要坚持斗争。饭后,徐冰同志详细向许老传达了中共对时局的看法,讨论了配合工作的意见。
1948年春,国民党败相毕露,大发凶残,垂死挣扎。北大学生于3月29日在北大民主广场集会,反对国民党的高压,北平当局调集军警,出动坦克,架起机枪,将北大团团围住。许老与袁翰青、樊弘被约讲演,三人出席讲演,在当时情况之下,是抱着拚搏决斗的气概的。讲演之后,学生列队冲破军警封锁,护送三人回家。威严悲壮的形象,生动地显示出共产党领导的学生运动和民主党派领导人并肩战斗的情景。
建国之后,许老先后担任过政务院法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水产部部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等职,与党长期合作共事,同许多党和国家领导同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对周恩来同志感情尤深。1956年,中央任命他担任水产部部长,他生怕不能胜任,周恩来总理鼓励他说:“没有生而知之的人,只要下功夫学习就好。”在总理的鼓舞帮助下,许老后来在水产部的工作做得很有成绩。
许老一生与党风雨同舟,一片爱国爱党之心,也一仍其旧。在接踵而来的暂时困难时期,他家丢失粮票,一段时间就吃水产部机关生产中分给的一份土豆、白薯,并严禁家人声张。过后我知道此事,说不该保密,他这点困难有关方面,谁都可以解决,许老说,惊动大家不好。我说:“为了保持健康可到政协的小吃部买些吃的”,他也不去,说怕影响不好。许老严以律己,使我们深获教益。在后来的“文革”中他虽遭磨难,信念不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许老兴奋不已,他说:“现在好了,邓小平、彭真等许多好领导,好同志都出来工作了,国家有希望了!”欣喜之余,作《明志》诗一首:
国事萦怀心志随,年将九十我知非。
满树梨花春欲晚,逐群孤雁向前飞。
1979年3月3日我去看他,他深情地对我说:“三中全会以后,我对党更加热爱。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我身后能追认我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我把他的请求向党做了汇报,党中央很快批准他入党,成为党员。许老热泪盈眶,表示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死而后已。许老一生岁月峥嵘,至此达到光辉顶点。
许老逝世,感念万千,匆匆命笔,不尽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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