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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落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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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4-13
第8版(副刊)
专栏:

  春天的落叶
  卢得志
从宿舍楼到图书馆的那条林荫路,中间要打一个90度的弯儿。那棵树就长在那个弯儿上。路两旁,除它而外,全是清一色的挺拔伟岸的白杨,这棵长在特殊位置上的别样的树,便格外惹人注目。
那是棵什么树呢?细长油亮的柳形树叶,疏密有致的枝桠,黑苍苍的老干,纹路细密的树皮,秀逸中透着坚劲。树干的下半截,向外探出去,中间又折回来,盘曲着斜伸上去,把一柄绿色的巨伞罩在路上,投下一片浓荫。
我问同学,大家都叫不出它的名字。
秋天来了,路旁杨树的叶子黄了,这棵树的叶子也黄了。
冬天到了,黄了的杨树叶子一片片旋转着飘飘而下,偶或有一、二柄残存的叶片伶仃挂在那里,更显出树的光秃。而那棵树的叶子却依然齐刷刷地挂在树上,只是由黄色渐变成红褐色,干焦焦地有些缩卷起来。北风吹来,光秃秃的杨树梢头发出“啾啾”的尖叫,而它,却满树枯叶抖动,发出一片“索啦啦”的低吟。
这棵叫不出名的树,越发惹人注目了。
班上有一位同学,侍弄过花木。他断言,这棵树死了。并且解释说,凡树木,活着,叶子枯黄了便会很快落去;若死了,断了水脉,叶子枯萎后就会干结在上面。大家都深信不疑:这棵树死了。
冬去春来。一天清早,从这棵树下走过,却发现密匝匝铺了一地落叶。抬头望去,枝桠上绽出了点点鹅黄的叶芽。
它不是死了吗?
那位侍弄过花木的同学说,树死了,有时也是会活过来的。大家深信不疑,这棵叫不出名的树,是死而复生了。
光阴荏苒,又一度春秋。
初冬之交,杨树叶子黄了,落了;这棵树的叶子也又黄了,又红褐了,又没落。
它又死了吗?
那位侍弄过花木的同学,望了那树半日,默然未语。
我们等待着春的检验。
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放晴了。我们急急朝那树奔去。
树下密匝匝铺一地落叶,树上黄灿灿绽万点新芽。不用请那位侍弄过花木的同学断言,我们都知道:这棵树,从没死过,它生来就是这番情致。
“这些树叶,本该秋后离去,却一直赖到来春,让新芽硬硬顶下,实在太冥顽而卑贱了。”那位侍弄过花木的同学,又有了新的论断。
是吗?一向深信不疑,这次,我却不以为然了。
整整一个冬天,万树凋零,唯有这棵树的叶子,虽枯不落,凌风飘挂,深情地为孕育中的新叶挡风御寒。一俟新叶萌发,老叶便毫不犹疑地悄然离去,不占一分春光。不正是因为老叶的爱护,新叶才得以先于其它诸树,在第一场春雨里独占东风第一枝吗?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咏赞过秋天的落叶。是的,秋叶奉献一生,临了,还要化作泥土,滋养母树!
秋天的落叶诚可贵,但我却更赞美这春天的落叶。它不仅做出了秋天的落叶能做到的一切,还整整“超期服役”了一个冬天,一个秋天的落叶撑持不住的残酷的冬天。秋天的落叶黄了就落了,叶子里还残存着从母体里吮吸的水分和养料;春天的落叶,在不需要产生光合作用之后,却把既得的营养又输回母体,供给正在孕育中的新叶。而就在它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却不知遭受多少秃树的妒嫉,还有人们的种种不理解;它却毫无怨尤,依然故我。
真正做到了全部奉献,无私奉献。这是奉献的极致。哦,春天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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